“臣女从未给大公子写过信。”沈昭目光清正,字字清晰。“不怕长公主笑话,沈家落魄,京中贵人所识不多,大公子的名讳都是刚才知晓。”
这是实话,晏空或许在顶级权贵圈中名声赫赫。
但是文定侯府早已落魄到连簪花宴、伏日宴都不知道。
知道敬安长公主有个儿子,还是因当年事迹太过轰动。至于这个儿子叫什么、年方几何,根本就不知道。
圈层有隔阂,除非像裴珩那样,连中三元,天下闻名。不然底层勋贵对于高层的事,想知道都没有渠道。
敬安长公主见她言辞恳切,再看沈愉,脸上的惊愕也不似作伪,心下已信了五六分。眸色微沉,吩咐贴身婆子:“去把信都取来。”
婆子领命去了,片刻捧着一个匣子回来。
匣盖开启,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五封信笺。边角已微微起毛,显然被反复摩挲翻阅。
“自己看吧。”敬安长公主说着。
婆子将信笺先呈给沈愉,又另取几封递给沈昭。
姐妹二人展开细看,信中无非是些“惊鸿一瞥,寤寐思之”“愿缔秦晋,琴瑟和鸣”之类的爱慕之词。
文辞套路,并无新意。
字迹乍看与沈昭的有七分相似,可若将两者并置对比,差异立现。
让沈昭心惊的是落款与称谓。
五封信中,无一处提及自己是“沈昭”,落款皆是“沈三”,信中自称亦是“三娘”。
沈虽然不是大姓,但京城姓沈的也不少。沈家三姑娘,不是一定是指沈昭。
似是而非的构陷,比直白的诬蔑更阴毒。
笔迹相似而非相同,姓氏排行都对得上,却又处处不点明具体身份。
即便对质,对方能推另一位“沈三姑娘”出来,解释“误会”。
如此处心积虑,分明是冲着她而来。
幕后之人是谁?目的何在?
毫无头绪。
“长公主明鉴。”沈昭将信件小心放回匣中,“这些信并非出自臣女之手,其中误会,臣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敬安长公主挥挥手,示意婆子抱走匣子。
婆子转身去了,敬安长公主笑着道:“既是误会,说开了便好。本宫瞧着沈姑娘行止端方,断不会行私相授受之事。”
“长公主谬赞,臣女愧不敢当。”沈昭福身说着,“多谢长公主明察,还臣女清白。”
“所谓错有错着,这何尝不是一种缘份。”敬安长公主话锋一转,笑容里添了几分深意。
“这些年来,借着各种由头向我儿示好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他唯独对这几封信……格外上心。”
不管男女会接受对方的情书,从来不是因为情书写的好,而是因为写情书的人。
这些年来,母子关系一直有隔阂。
要说她不疼这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可若说母子连心,就差远了。
这些年来,她所能做的,便是晏空想要什么,她尽力满足。
如今到了成家的年龄,若是晏空能娶到所爱,感情有了寄托,她是乐意的。
沈昭听懂了长公主的言下之意,心头一紧,再次行礼,语气坚决:
“长公主殿下,臣女今日与大公子乃是初见。若因这无中生有的误会而将错就错,只怕最终大公子也难称心如意。”
所谓错有错着,那是指美丽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