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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烛影之变41（第2页）

碧城跌跌撞撞地越过人群，早已哭得双眼红肿如桃。她泣不成声地想去搀扶莫时雨，却被莫时雨脚踝处那狰狞恐怖、犹在渗血的伤口惊得浑身僵硬，动作笨拙而恐惧。

莫锦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剧痛与失血而阵阵上涌的眩晕感。她试图上前一步，用自己尚算完好的手臂去辅助碧城搀扶妹妹。可当她下意识地伸出那对血肉模糊、如同染血残梅的右手时——

视线瞬间凝固！宋麟的瞳孔骤缩！死死锁在她那不自知的动作上！那伸出的手指在火光下如同被恶意扭曲的恶魔爪牙！皇甫洵眉头猛地一蹙！目光锐利如电！旁边数名举着火把的羽林卫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莫锦瑟猛地惊醒！一股浓烈到几乎将她烧穿的羞耻感与狼狈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自己这副脆弱至极、血肉模糊的模样被赤裸裸地展示在最不愿被窥见的人面前！她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那只伸出的右手猛地痉挛般向后一缩！极其迅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自卫姿态！死死藏进了已被血污浸透黏腻的宽大衣袖深处！甚至连带着左手也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用宽大的袖口彻底遮住了所有令人心惊的惨状！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更像是一记无声的匕！狠狠捅在宋麟的心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试图维持最后尊严的倔强！更能感知到那强忍的巨大痛楚与深藏的无措！巨大的心痛与无以言表的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口疯狂炸裂！

他不再犹豫！就在莫锦瑟想要后退、试图用最疏离的姿态完成上车过程的瞬间！宋麟一步踏前！右手闪电般探出！不给她任何闪避或思考的时间！极其坚决地！绕过她那试图隐藏伤痕的臂弯！坚实滚烫的掌心精准地贴在她纤细却僵硬绷紧的腰侧！

骤然力！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席卷而上！莫锦瑟只觉身体骤然一轻！整个视野天旋地转！冰冷的空气与晃动跳跃的火光在周遭高旋转！下一刻！她那沾满污血与尘埃、几乎被剧痛与寒意浸透的单薄身体，已被一股强劲而稳定的力量悍然托离冰冷的地面！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被那股沛然之力包裹着！极其霸道又极其轻缓地、被牢牢安置在了早已铺满厚实柔软锦褥的宽敞马车车厢深处！

整个过程迅疾无比！霸道得不容置疑！莫锦瑟甚至没来得及出一声惊呼！就在这强行被“运送”的过程中，她那藏入袖中的伤手因身体的失衡而下意识地伸出一瞬试图维持！袖口滑落！那如同被投入地狱岩浆反复熔炼过的、血肉白骨交错淋漓的右手！再一次！在颠簸移动的车厢口、在晃动跳跃的火把光芒下！如同地狱的印记！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紧跟车边的皇甫洵深邃的眼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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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瞬间的景象！那双沉稳如深潭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紧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极其隐秘、极其冰冷的东西在眼底深处掠过！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忧心忡忡的关切表象，沉稳地指挥着：“动作轻些！稳些！”

碧城也在几名强健宫女的帮助下，将虚弱剧痛、几近昏厥的莫时雨小心翼翼抬上了车厢。莫时雨的身体在触碰到铺满车底的丝绒软垫时，因为脚踝伤口被轻微挪动而出一声破碎的痛楚抽噎，随即意识便沉入一片模糊的黑暗。碧城泪流满面地守在她身侧，用自己的衣物小心地覆盖住莫时雨那只狰狞可怖的伤脚，连哭声都死死压抑在喉咙里，身体因恐惧和自责而不停地颤抖。

车厢的门帘被宋麟猛地放下！隔绝了外面依旧嘈杂的人声与火光！沉沉的黑暗与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充满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碎石路面，沉重的车身剧烈晃动颠簸。每一次震动，都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莫锦瑟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肩胛深处撕裂的伤处如同在反复研磨！剧痛排山倒海！左手的伤处，在车厢的晃动中被压在身下，尖锐的骨刺每一次颠簸都刮擦着旁边脆弱的血肉神经！带来一阵阵让灵魂都在颤栗的毁灭性剧痛！每一次车轮碾过凸起石头带来的撞击，都能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被强行按捺在喉头的痛哼与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濒死的困兽！

“唔……”一声压抑不住、混着浓郁血腥味的低哼从她紧咬的唇齿间艰难逸出，整个人因剧痛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破损的里衣！指尖那早已麻木的伤口在剧烈的神经信号冲击下再次爆出尖锐的酷刑！

就在这剧痛的浪潮几乎要将她吞噬、意识都开始模糊的瞬间！

车厢外！隔着厚实的锦帘！一只依旧沾染着灰尘泥泞、骨节却稳定得如同磐石的大手！从半阖的车窗缝隙中猛地探入！带着晚风的凉意！却异常精准地！不容分说地！强行捉住了她那只始终死死深藏在染血宽袖深处！试图躲避一切碰触的、残破不堪的——左手手腕！

莫锦瑟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惊骇甚至短暂压过了剧痛！她下意识地要狠狠甩开那只钳制！

然而！那只大手的力量如同铁铸！非但无法挣脱！反而极其霸道、又带着一种近乎……无法言喻的……强行压抑的颤抖与小心翼翼？将她僵硬的手臂缓缓而又坚定地从那血污厚重的保护壳衣袖深处！拽了出来！

动作异常轻柔！却又带着无法抗拒的决断！

当那只沾满泥泞血污、布满恐怖伤口的左手，终于被那只大手近乎固执地托着掌心！完全暴露在这颠簸摇晃、光线昏暗的车厢内！

饶是早已痛得神志昏沉！莫锦瑟的心脏还是在那瞬间如被最尖锐的冰棱贯穿！一股巨大的羞耻与绝望混合着排山倒海的剧痛！几乎要将她的意志彻底撕裂！她猛地别过脸，下意识地想将那只狰狞的手再次藏起！身体因这过度的情绪爆而再次剧痛痉挛！

“别动！”一道嘶哑得如同破损的风箱！却饱含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命令！透过车窗缝隙低沉地传了进来！是宋麟！

接着！她便感觉到托着她那残破手掌的、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极其细微却又稳定无比地调整了一下位置！避免触碰到任何一处还在渗血、甚至露着骨茬的狰狞创口！

随即！带着凉意的、坚韧的、似乎是刚刚被撕裂下来的干净玄色布帛内衬布条！被飞快而精准地、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又异常专注的姿态！小心却利落地！一圈！一圈！一圈！严严实实地缠绕包裹在她那只惨不忍睹、白骨隐现的掌心之上！

他是在强行给自己止血！强行掩饰那可怕的伤口？！

莫锦瑟的身体僵住。那份小心翼翼到极致的力道！每一次布帛划过伤口边缘时那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停顿！那份即使隔着粗糙布条也能感受到的、来自他掌心的滚烫颤抖！还有那透过车窗缝隙！隐隐飘散进来的、属于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汗水、皮革与血腥气的、此刻却因巨大心痛而剧烈波动着的气息……

如同最沉重的鼓！狠狠擂在她冰冷僵硬的心防之上！

剧痛依旧撕扯着每一寸神经！寒意依旧浸透了骨髓！但这一次！在颠簸的马车中！在那粗粝布帛缠绕的瞬间！在那只陌生却又熟悉到刻骨的大手传来的、带着决绝与笨拙的触碰里！一股微弱、却顽固如同深埋冻土的幼芽般的暖流！猝不及防地！穿透了无边无际的疼痛血海与羞耻冰墙！在她那颗早已被冰封、被反复敲打成碎片的心脏深处……极其艰难地……挣扎着破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小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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