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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永徽之变70（第1页）

玄色身影如同飓风般卷进了下榻的宫室！守在门口的侍女们惊得纷纷退避！

宋麟根本顾不得礼节姿态，径直闯入内室，用脚带上门栓！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蜷缩颤抖的人儿放在早已铺着厚厚锦褥的床上，动作轻缓得如同安放最易碎的琉璃盏。然而那捂着小腹、眉峰紧蹙、因剧痛而陷入半昏沉状态的模样，像把尖刀，狠狠搅动着宋麟的五脏六腑！

他半跪在床边脚踏上，用披风将她裹得更严实，手指颤抖着试图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凌乱丝，声音沙哑破碎：“锦瑟！看着我！太医就来了！再忍一忍！”他从未感到如此心慌和无助！刑部大牢酷刑之下她尚能咬唇沉默，此刻的痛楚呻吟和无助蜷缩，简直是在剜他的心！

“疼……”莫锦瑟的意识在剧痛和巨大的惊吓冲击下已然模糊，只本能地出细微的呜咽，如同受创的小兽。冷汗不断从她额头渗出，滑落在枕畔。

就在宋麟几乎要被这绝望窒息吞噬之际——

“世子！太医来了！太医！”碧城嘶哑急切的呼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进来！！”宋麟猛地抬头，如同濒死之人看到救星！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吼！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鬓微白、提着沉重药箱的太医在气喘吁吁的碧城和两名小太监的簇拥下冲了进来！太医被这阵仗和寝殿内弥漫的低气压惊得眼皮一跳，但也知道事态紧急，立刻放下药箱上前。

“世子爷！请让老朽为世子妃诊脉！”太医连忙行礼。

宋麟几乎是立刻让开位置，眼神死死盯着太医搭上莫锦瑟手腕的手指！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煎熬！

太医凝神屏息，三指稳稳按住莫锦瑟纤细而此刻冰凉异常的腕脉。寝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莫锦瑟微弱的喘息和宋麟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医的眉头先是因莫锦瑟紊乱虚浮的脉象而紧锁，随即，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常，眉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诧异和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重新凝神，指下感受更加仔细！

宋麟的心随着太医神色的变幻不断沉浮！那份窒息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绞碎！

又过了片刻……太医脸上的凝重和焦急如同冰雪般缓缓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松了一口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震惊和微妙的狂喜！

他倏地收回手指，对着焦灼欲狂的宋麟，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和猝然的轻松而微微颤：“世子……世子爷！万……万幸！万幸啊！！”他指着床上痛苦蜷缩的莫锦瑟，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后怕：“世子妃脉象虽浮滑急促，受惊剧烈而致冲任气机逆乱！引胞脉挛缩（子宫收缩痛），故而剧痛难忍！但……老朽再三确定……”太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宋麟心头——“世子妃这是——喜脉啊！”“胎息尚在！已有月余！虽然不稳，胎象受此番惊扰而动摇不安，才会引起此般剧烈腹痛，此乃胎动不安之象！虽凶险万分……但……”太医深深一揖，带着由衷的欣喜和巨大的庆幸：“……但苍天庇佑！世子妃腹中之子有惊无险！并未真正损伤到根本！”他语气急促地补充道：“当务之急需立刻安胎固元，平缓宫缩，止其疼痛！老朽这就开一副温和的保胎凝神汤！只要世子妃服下药汤，静卧调养，胎儿便无大碍了！只需……”

后面的话，宋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如同九天之外的惊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的所有感官和思维瞬间攫取、碾碎，又在一片空白的死寂中，骤然点燃了一束足以照亮无边黑暗的璀璨烟花！

喜脉……？喜……脉？！月余？！孩子？！他和锦瑟……有孩子了？！

宋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浑身剧震！僵在原地！他那双赤红充满暴戾血丝的瞳孔，在听到“喜脉”二字的刹那，瞬间收缩到极致！随即爆出一种仿佛濒死之人重获新生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甚至将他眼眶中瞬间涌出的滚烫泪水都映照得晶莹剔透！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试图拂开莫锦瑟额的动作凝固了。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跳！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又瞬间倒流回心脏，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震撼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般将他完全淹没！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宋麟这个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变色、在刑部面对滔天血案都冷硬如冰的男人，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喜悦到极致的颤抖！

他猛地转头，目光再次落回床上那蹙眉忍痛的小脸上！眼中的血色戾气早已被一种混合了后怕、怜惜、狂喜、以及更深刻的、深入骨髓的爱意所取代！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俯下身，用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她冰凉苍白的脸颊，那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砸落在锦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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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孩子……他们共同孕育的血脉……竟然在刚才，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

后怕的冰冷瞬间再次袭来，让他脊背寒！随即又被那更汹涌的珍重与守护之心取代！

“锦瑟……”他哽咽着，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他此刻只想狠狠地将她揉进怀里，又怕碰疼了她和孩子。

“太医！快！快开药！”宋麟猛地站起身，对着太医急声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和保护，“要最好的药！最温补的方子！务必确保大人和孩子都平安！”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太医连声称是，立刻转身铺纸研墨。

碧城早已喜极而泣！她抹着眼泪，立刻凑上前：“小姐！小姐您听到了吗？您有小世子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或许是这巨大的喜讯终于穿透了剧痛的屏障，也或许是太医那句“胎息尚在”给她带来了微弱的力量，莫锦瑟紧闭的眼睫颤抖了几下，缓缓掀开了一丝缝隙。眼神涣散迷茫，苍白的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喃喃重复：“孩……孩子？”虚弱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飘。然而，这份巨大的消耗和精神冲击对她已然是极限，腹中那阵阵牵扯的剧烈绞痛感还在持续侵蚀着她的意识。她还未来得及体会那突如其来的喜悦，巨大的疲惫和痛苦便再次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她秀气的眉头痛苦地拧紧，喉咙里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随即双眼一闭，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昏沉黑暗之中。

“锦瑟？！”宋麟心头一紧，刚刚升腾起的巨大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昏迷瞬间冲散了一半！恐惧再次攫住心脏！

“世子爷莫急！”太医写完药方交给小太监飞奔去取药，回身查看莫锦瑟的状态，解释道：“世子妃此次受惊过巨，本就损耗心神，身体虚弱，此刻骤然得知喜讯，亦是巨大冲击，加之方才腹中剧痛耗尽了体力，因此一时心神不支昏睡过去。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并非不测之兆。此时让她安稳睡下，正是休养恢复的良机！待药送来服下，慢慢滋养，气血恢复，疼痛自会缓解。”

太医的安抚让宋麟的心稍稍落回半分，但看到莫锦瑟那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苍白脸庞，心痛和担忧依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手指温柔地拭去她额角残留的冷汗，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那眼神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却又蕴含着铁一般的坚定。

“好孩子……你和娘亲都好好的……”他低声对着那尚未显怀、却已牵动他全副心神的孩子说道。随即，那目光中温柔的暖流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淬炼过的冰寒！直射向阿史那勒被抬走的方向！

这份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莫锦瑟苍白昏迷的脆弱身影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消弭宋麟的杀意，反而将那份暴戾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深沉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