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松回不由?看他,嘴角眸中泛起笑意。
“你好好跪着!”成元帝再扭头,面对赵慕萧,便笑道:“那就好,朕明日再派人给你送去些,与你爹娘弟弟分着吃。”
褚松回:“……”
赵慕萧道:“多谢皇爷爷。”
不管褚松回。他忍不住想?别的,皇帝的态度可真出人意料,他还从没遇到过、也从没在说书摊子上听过这样的皇帝。当初分明很?是憎恶他们景王府一家?,贬得远远的,一贬就是十多年?,这会倒是亲亲热热,又留京开府,又惊天赏赐。
赵慕萧心?下暗暗谨慎,都道天家?险恶,他可得万分小心?。
“真是命数有定,若非朕当年?迁怒,便不会有景王离京一事,你也不会因此流离失所。所幸后来?辗转又回到灵州,离乱多年?,终回正轨,天命也。”成元帝合上记载着赵慕萧过往的竹简,叹了?一声,“罢了?,既已成定数,多说无益,朕唯有日后多予以补偿。”
赵慕萧安静地吃着糕点,这般话,好似第一次单独面见天子的时候,便听过。如今又说了??好像听起来?还颇有些愧疚与悔意?好生奇怪。
成元帝进入正题:“萧萧,你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赵慕萧吃完一块小糕点,思虑片刻,温吞道:“许是为了?乌夏的‘圣雕’之论?”
“不错,这是其一,现如今,此事在平都传得沸沸扬扬,朕想?听听你的想?法。吃点这个蜜饯樱桃,很?甜的。”
赵慕萧顺着摸到一颗蜜饯樱桃,放入口中,上面应是裹了?糖霜,甜丝丝的。
他吃完一颗,道:“回皇爷爷,我认为此事应当是无稽之谈。真有那一说,为何?乌夏使节在西山苑时不说,后来?才说。且短短时日里,就让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有此一事,分明是有意宣扬渲染。想?想?就明白啦,这定然是乌夏使节气不过我射杀了?他的雕,事后想?出来?的法子,报复我,把我推至风口浪尖,架在火上烤。”
赵慕萧更清楚,“天子相”、“承天命”这些话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不仅可能引来?在位皇帝的猜忌,更会惊到端王、盛王这二位叔叔,总归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赵慕萧于?是乖巧道:“皇爷爷明察秋毫,一定不会上乌夏人的毒计的。蛮族的雕,怎么?定得了?齐国的天命呢?”
听他一番话,虽语速缓慢,却口齿清晰,令人信服。成元帝闪过惊艳与欣慰之色,甚至还隐隐有些激动,他极力缓住,神态镇静,看了?眼褚松回,这小子眼光不一般,这么?多年?了?孤家?寡人,一看,就看上个宝贝。
褚松回似乎读懂了?帝王的眼神,有些自得,跪姿意气风发。
成元帝道:“蛮族的雕,当然定不了?齐国的天命。在平都,朕还是说了?算的。朕虽然老了?,却还不至于?老糊涂,被蛮牙子牵着鼻子走。”
赵慕萧面露笑容,又拣了?一颗蜜饯樱桃吃:“皇爷爷,孙儿放心?了?。方才皇爷爷说这是其一,其二所为何?事,孙儿便想?不出了?。”
“其二嘛,”成元帝扫向跪着的褚松回,“你在灵州时,被人诓骗,多受苦了?。朕还听说,某些人在你明确有未婚夫的状况下,近来?还频频去招惹你,还扬言要鸠占鹊巢,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可有此事啊?”
褚松回:“……”
赵慕萧慢吞吞地剥着杏仁,乌亮的眼眸转了?转,这是要替自己翻旧账?赵慕萧不明所以,慢吞吞地点了?头。
成元帝啧声道:“真是不知羞耻,作恶多端,是不是啊,玄衣侯?”
褚松回道:“……是,陛下。”
接下来?,成元帝将?玄衣侯假冒楚随的事情,大讲特讲,严厉训斥数落,这一训,训到赵慕萧把糕点蜜饯都吃完了?,成元帝喝口茶,方才歇了?,转头问赵慕萧:“萧萧,可还觉得出气?”
赵慕萧记仇褚松回偷亲他的事,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道:“啊,陛下宫中有其他人在吗?我眼疾,看不见的。”
平生第一次被骂得狗血喷头、脸色从未如此难堪过的褚松回:“……”
苦笑。
成元帝却大笑,跟赵慕萧指了?方向:“在这呢,跪着的这个就是,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赵慕萧不得不:“哦。”
“若还不出气,就让他继续跪,跪在殿外一天一夜,如何??”成元帝问。
“一天一夜一夜?”
秋夜霜凉,白昼烈日,若在长乾宫外的石砖上跪着,再精壮的人都受不了?的。
褚松回膝盖已经很?疼了?,见赵慕萧犹豫,却又觉得没那么?疼,不过装道:“没事的萧萧,我就去跪上一天一夜,谁让我犯浑,惹你不高兴了?呢?”
成元帝道:“既然这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