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分钟。”血狼盯着金属架旁的沙漏,沙漏里的紫色沙子即将漏完,“沙子漏完,那个圈就该合上了。”
林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金属架周围的紫色晶体正在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圈,圈里的黑色土壤已经开始冒泡,冒出的气泡破裂时会化作细小的红线,融入空中的烟柱。他数了数,一共十二个晶体,与地下节点的管道接口数量完全一致——净化会在复刻锁龙阵的结构,用张野的能量作为阵眼!
“女织网者准备抑制剂。”林睦低声下令,“血狼,你带两个人绕後,敲碎西北方向的晶体,那里是红线最稀疏的地方。”他指着金属架左後方,那里的晶体颜色最淡,连接的红线也最细,显然是“空壳”们防御的薄弱点。
“那你呢?”血狼握紧匕首。
“我去摘‘母体’。”林睦的目光落在金属架正下方,那里的黑色土壤隆起一个不规则的土包,土包上的红线最密集,像无数条蛇在缠绕着什麽东西,“花瓣说,拆了核心,整个阵就废了。”
血狼刚要反驳,却看见林睦眼底的坚定,那是经历过溶洞一战後,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决绝。他最终只是拍了拍林睦的肩膀:“活着回来,不然向日葵没人浇水。”
消防水枪的轰鸣声突然响起,女织网者扣动扳机,溶解了晶体碎片的盐水像条白色的水龙,精准地浇在金属架右侧的“空壳”身上。那些“空壳”被盐水淋到,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黑烟,缠绕在身上的红线也随之断裂。
“空壳”们瞬间被吸引,纷纷转向女织网者的方向。血狼趁机带着人从右侧迂回,他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一个“空壳”的後颈,那里是能量流动的节点,绿色的液体喷溅而出,在雪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林睦趁机冲向金属架,怀里的向日葵花瓣剧烈震动,他能“看见”张野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下降,胸前的绿色皮囊已经涨到极限,随时可能爆炸。靠近金属架时,红线像感应到什麽,突然从土壤里钻出,缠向他的脚踝,试图阻止他靠近。
“滚开!”林睦抽出消防斧,斧刃上沾着的向日葵汁液让红线産生了畏惧,纷纷後退。他砍断绑住张野的绳索,刚要解开他胸前的皮囊,却看见土包突然裂开道缝,缝里伸出无数根红色的触须,像章鱼的腕足般缠向张野的心脏!
“就是现在!”林睦将消防斧塞进张野手里,自己扑向裂开的土包。触须的另一端连接着个核桃大小的黑色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眼睛般的纹路,每个纹路里都映出扭曲的人脸——是被吞噬的织网者的意识!
这就是“母体”,是净化会用无数意识碎片和高维能量培育的核心!
林睦抓起母体的瞬间,整个金属架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所有的红线都疯狂地涌向他的手臂,试图将母体抢回去。他能感觉到无数痛苦的尖叫在脑海里炸开,那些被囚禁的意识在挣扎,在哀求,在诅咒。
“林睦!快扔!”血狼的吼声带着惊慌,他被十几个“空壳”围攻,匕首已经卷刃,肩膀被绿色能量烧出个洞,却依然死死护住西北方向的晶体碎片。
林睦没有扔。他将向日葵花瓣按在母体上,花瓣的金光与母体的黑暗瞬间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红色的触须在金光中迅速萎缩,像被晒干的海藻般纷纷脱落,母体表面的人脸纹路渐渐变得平静,化作淡淡的金色融入球体内部。
他突然明白了爷爷的最终计划——不是制造反制武器,也不是关闭通道,而是用记忆与情感的力量,净化被污染的高维能量。就像向日葵把怀表碎片的铜绿化作养分,那些被掠夺的能量,也能在羁绊的滋养下,变成守护的力量。
母体在他掌心化作一颗透明的晶体,里面流动着金色的光,像装着一小片星空。金属架上的紫色晶体瞬间失去光芒,纷纷碎裂成粉末,“空壳”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上的红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落,最终在雪地上化作无害的光点。
张野胸前的绿色皮囊“啪”地裂开,绿色液体接触到金色光点,立刻化作白色的蒸汽消散。他猛地睁开眼睛,咳出一口黑血,看见林睦手里的透明晶体,突然笑了:“你爷爷的笔记……最後一页说,这叫‘心核’。”
林睦将心核塞进他手里:“拿着,能抑制你体内的能量侵蚀。”他转身看向血狼,对方正靠在树干上喘气,看见他望过来,立刻竖起中指,嘴角却咧开个血淋淋的笑容。
回程时,向日葵的根须在雪地上铺成了金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晒干的海藻上。张野被两个人架着,手里紧紧攥着心核,他手腕上的鹰徽烙印正在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淡淡的金色纹路,与心核的光芒遥相呼应。
走到过渡区边缘时,林睦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森林深处。那里的天空虽然晴朗,却隐约有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在闪烁,不是来自净化会,也不是高维空间,而是某种更古老丶更庞大的存在,像沉睡的巨兽正在翻身。
怀表碎片在口袋里轻轻震动,这次的共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甚至让他産生了错觉——整个过渡区的土地都在呼吸,每一次起伏都与心核的跳动同步。
血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嗤笑一声:“又发现什麽新麻烦了?”
林睦弯腰,捡起一块沾着金色粉末的雪,粉末在他掌心化作一颗种子,种子外壳的纹路与心核的星空图案一模一样。他将种子埋进向日葵旁边的土壤里,用靴尖轻轻压实:“不是麻烦。”
他想起爷爷笔记最後那句被墨水浸染的话:“当冻土下的新芽开始歌唱,远方的狼烟,不过是迎接黎明的篝火。”
夕阳西下时,过渡区的人们围着篝火唱歌,张野正在给孩子们讲现实世界的故事,他手里的水晶核在火光下闪烁,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洋洋的。林睦坐在向日葵旁,看着新埋下的种子破土而出,抽出两片嫩绿的叶子,叶子上的纹路像极了缩小的地图,标注着过渡区与现实世界连接的路线。
血狼扔给他一瓶酒,瓶身上还留着弹孔:“看什麽呢?”
林睦举起酒瓶,对着夕阳的方向:“看春天。”
远处的森林里,几只不知名的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得像风铃。雪地里的向日葵花盘已经完全转向东方,花盘中央的种子正在饱满起来,每颗种子上都映着小小的金色光点,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片刚刚苏醒的土地。
林睦知道,净化会或许还有残馀势力,高维空间的威胁也并未彻底消失。但当他看向身边的人们,看向篝火旁孩子们的笑脸,看向那颗正在茁壮成长的新芽时,心里只剩下平静。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堵住通道,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让羁绊像向日葵的根须一样,深深扎进土地,在绝望的冻土上,种出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春天。
酒瓶里的酒洒在土壤里,溅起细小的水花。被酒液浸润的种子突然抖了抖叶片,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林睦笑着抹了把脸,将空酒瓶扔向远处的雪堆,瓶身在空中划过的弧线,像道挣脱了束缚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