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以前韩医生问他到底想不想好了,他回答不想好。
他已经习惯了躁郁转化的生活。
如果真的痊愈了,他反而会心慌。
他忘了得病之前的生活,同样不清楚正常人类的想法,不知道正常人类的脑回路。
每天,当他睁开双眼,迎接他的永远都会是熟悉的痛苦,他的任何想法,永远都会通向死亡。
如果哪天他不想死。
那极有可能不是因为他想开了,而是累了,连去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霍将脸埋在围巾里,脑袋越来越沉,几乎快要砸在地上。
他已经习惯了有厉风行的生活,习惯看见他,习惯与他讲话。
厉风行的蓦然抽离,只会增加他的不安。
脑瓜子疼。
他甚至不记得八月之前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相识在八月底。
回忆非常朦胧,朦胧到许霍怀疑它们的真实性。
他开始质疑厉风行的存在。
厉风行真的存在过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没有恶灵,没有魔界。
所有的人物环境都只是他的幻想。
如今幻想破裂了,所以他才难以接受。
许霍忽然变得很惶恐。
如果厉风行是假的,那他的生活里,还有什麽是真实的?
甚至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他都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一些片段。
厉风行摆弄花时的样子;
许立成猝死时的样子;
被恶鬼缠身时的样子;
厉风行站在他的床前注视着他时的样子;
在舞厅里被厉风行带着跳舞时的样子;
细雪落在厉风行的头上,而他让他闭眼时的样子;
以及厉风行离开时的样子。
除此以外,他很难找到一件事情,将所有的片段串联起来,他甚至找不到一切的开端。
他越想越空,越想越害怕。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厉风行不存在,就没有消失的可能。
所以,厉风行没有消失。
他只是不存在了。
许霍觉得,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擡头看向江面。
雾凇晶莹,白雪皑皑。
如果厉风行不存在,那麽一切都能说通了。
他会对厉风行産生依赖的心理,本质上是因为他对幻想産生了不可磨灭的依赖。
好险。
差点就要当真了。
回到出租房的路上,许霍看向冰天雪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