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人同行。
他一直……都有人同行。
归弄看着他们,只觉得那一幕无比刺眼,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冲过去,想拉住江长逸的手,想对宣告所有权,想对江长逸说“我们回家”。
但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缓缓地转过了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不能……他答应过要学着尊重,不能再用过去的方式了。
雨依旧下着,敲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
归弄却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冷得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那只包裹着纱布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红的血色迅速浸透了纱布。
他想起江长逸说过,他和阿提扎只是朋友。
可是他也想起,江长逸向别人介绍他时,说的也是“这位是我的朋友”。
是啊,朋友。
自己也只是他的朋友之一而已。
一个朋友,有什麽资格去质问他的行踪,干涉他的交往?
一个朋友,凭什麽要求他眼里只有自己?
他踉跄着走在雨中,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缓解这份如同凌迟般的痛楚?
到底要如何,才能成为江长逸眼中那个,与衆不同,不可或缺的人?
雨夜冰凉,他却只觉得那颗刚刚学会为爱跳动的心,正一点点沉入寒渊。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和明显担忧的声音,穿透了密集的雨幕:
“归弄。”
猛地回头,他看见江长逸站在不远处,一手撑着伞,胸口微微起伏,衣摆和鞋面上溅满了深色的泥水印记,像是匆匆跑来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归弄没有想到,江长逸看到他了,然後还追了过来。
一股混杂着惊喜和委屈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防线。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那柄油纸伞再也握不住,“啪”地一声落在湿冷的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地走到江长逸面前,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我今天有好好吃饭……我听了你的话。”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带着讨好和控诉,“……可你回来得好晚,我等了好久,好久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长逸看着他这副浑身湿透的样子,声音不由得放软,“明明看到我了,为什麽不过来找我?为什麽转身就走?”他看到了雨幕中归弄那孤单的背影,他不明白。
这句话戳破了归弄勉强维持的平静外壳。
他没有回答,而是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後一丝力气般,伸出手,颤抖着环抱住江长逸的腰,埋进熟悉暖意的肩窝,汲取着那一点点让他贪恋的温度。
“我有这个资格吗?江长逸。”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
手臂收紧,勒得江长逸有些生疼,归弄说:“我好难受……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这里,”他抓着江长逸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疼得快喘不过气了……”
他记得江长逸说过的每一句话,字字清晰。
江长逸有他的生活,有自己的交往,他不能阻止,也没有立场阻止。
所以他克制住了冲上前去的冲动,克制住了将那碍眼之人推开的欲望,克制住了所有疯狂的质问,最终,只是选择独自回头。
“我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归弄的声音开始不稳,哽咽着,带着哭腔,“我在认真去做,我在认真地学……学着不去束缚你,学着给你空间……”
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每每看到江长逸能和所有人聊得那麽开心,能轻而易举地对别人展露笑容,看到江长逸的世界那麽广阔,朋友那麽多,他就觉得自己是那麽多馀,是那个与江长逸光明世界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话音未落,他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倒在江长逸脚边的积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