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江长逸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眼神复杂地死死盯住那颗此刻显得无比烫手的珠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当初收下这珠子,纯粹是觉得它独特不凡,或许有什麽实用价值,加之归弄给得随意,事後也从未提及索回,他便一直贴身收着,几乎成了习惯……谁能想到这背後竟有如此离谱的含义!
这误会可真是闹大了!
“不!我不是!我根本不是你的什麽伴侣!”江长逸连忙摆手否认,急切的解释脱口而出,“而且这珠子当时你给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它有这麽一层意思!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人鱼不会轻易把契珠送出去。”归弄的语气依旧平稳,带着笃定,“送出,即代表认定。”
“我怎麽会知道你当时是怎麽想的?!”江长逸简直要抓狂,感觉跟这条失忆後认死理的人鱼完全无法沟通,“我要是早知道这珠子这麽重要,代表着这个!我当初绝对碰都不会碰一下!”
他後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能穿越回去,把当初那个绞尽脑汁,耍了点小心思才拿到这颗破珠子还觉得自己赚了的人给掐死。
归弄微微倾身,鼻翼轻轻翕动,似乎在感受着珠子上残留的气息,然後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
“契珠上,缠绕着你的气味,而且很重,很清晰。”他擡起眼,目光似乎能穿透江长逸的衣衫,看到他过去日夜佩戴这颗珠子的情景,“这说明你长期,几乎从不离身地佩戴着它。如果不是同样重视这份契约,什麽原因,会让你如此珍视地一直戴着它呢?”
江长逸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归弄那双认真而纯粹的蓝眼睛,手中握着被归弄重新送回来的契珠,第一次体会到了什麽叫“百口莫辩”。
归弄看着他百口莫辩的懊恼模样,深蓝的眼眸中闪过难以察觉的波动,仿佛在困惑于伴侣的“矢口否认”。
他稍作沉默,似乎在组织匮乏的记忆中那些源自本能的丶关于族群的知识,随後,又抛出了一个更让江长逸窒息的“真相”。
“而且,你是我的‘命定’。”
“命定?”江长逸下意识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湖水再次将他淹没。
“嗯。”归弄点头,试图用残存的认知解释,“这是深植于我们血脉深处的指引。每一条人鱼,一生都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命定’。虽然能真正遇到的,极少。”
他目光落在江长逸脸上,“但一旦遇到,从灵魂到身躯,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无法抗拒,也无法更改。”
江长逸当然听说过这个属于人鱼一族近乎传说的特性,但他从未想过,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会砸在自己头上!
他什麽时候成了归弄的“命定”了?!这比“伴侣”的指控还要荒谬和惊悚!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狂风搅动的湖底泥沙,但在那一片浑浊中,某些被忽略的细节却骤然清晰起来。
所以,归弄後来的妥协,还有将他留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可笑的“命定”?
还有系统!它肯定知道,绝对一清二楚!
“系统!”江长逸在脑海中厉声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给我滚出来解释清楚!”
脑海中一片死寂,系统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微弱的电流声都吝于给予。
一股被彻底愚弄的怒火瞬间窜遍全身,压过了之前的惊慌与无奈。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什麽获取信任,什麽攻略,全都是狗屁!他根本就是被系统和这条人鱼联手忽悠到现在!
所有的耐心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江长逸猛地站起身,湿透的衣袍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去哪儿?”
归弄的声音不高。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江长逸脚踝一紧,归弄修长的手指带着湖水的寒意,牢牢圈住他的脚腕,力道之大,让他根本无法迈出下一步。
江长逸身体一僵,他用力试图挣脱,低吼道:“松开!归弄!你听不懂吗?我要走!”
然而,那禁锢着他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动,反而收得更紧,指尖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归弄仰头望着他,水下幽蓝的鱼尾不安地摆动了一下,搅起一片暗流。
可就在江长逸准备用更大力气挣扎,甚至考虑动手时,归弄紧抿的唇线忽然松开,他极轻地“啧”了一声。
紧接着,在江长逸惊愕的注视下,归弄眉梢微挑,那抓住他脚腕的手,竟主动松开了。
五指灵巧地撤回,仿佛刚才那不容反抗的禁锢只是错觉。归弄甚至好整以暇地将收回的手搭回岩石上,身体微微後靠。他静静地看着江长逸,眼神平静。
江长逸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颗滚烫的契珠毫不犹豫地向後抛去。
珠子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噗通”一声轻响,落入了归弄身旁的湖水中,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还给你。”江长逸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两清了。”
这句话,曾是归弄亲口所言,此刻由他说出,带着决绝的讽刺。
同时,他在心里对着那装死的系统,一字一顿地宣告:
“听着,这个神经病的任务,我不干了!从这一刻起,你爱找谁找谁,是死是活,都跟我江长逸再无关系!”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留恋,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与湖泊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