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收留哥又救了我,我就是哥的人
江砚的眼皮颤动几下,随着苏醒的意识缓缓掀开。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帘纹路,甚至空气中那种久违的家的味道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有那麽一个恍惚的瞬间,既真实又似是错觉,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他哥没有将他赶出门,没有那些抵触和抗拒,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初,那些被爱意环绕的日常里。
然而脑中的昏沉和额头上被毛巾浸润过的触感,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偏过头,床头柜上放着水杯丶几粒白色药片。
不是错觉,是他哥把他带回了家,还照顾他。
一股难以的酸涩夹杂一抹的喜悦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眼眶发热。他哥愿意这麽做,是不是……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那麽恨他?他还有机会?
他撑着发软的身体试图坐起来,动作间带着一丝急切的求证。与此同时,卧室门口的光线被一抹清瘦的身影挡住。
江屿年站在那里,穿着居家的柔软毛衣,面色平平,映不出半点波澜。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火苗,被无声无息地浇灭了大半。
江屿年没有进来,柔白的指节隔空指向床头柜,“吃了药就走吧。”
江砚坐起一半的身体变得僵硬,病态的脸上那点不自觉流露出的喜色逐渐黯淡下去,消失无踪。他垂下眼睫,干涩的喉头带着自嘲的哑:“为什麽要救我?”
他擡起眼,直直地看向那道记忆中柔软的身子,眼底洇出红血丝,“哥不是最恨我吗?”
江屿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平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镇静:“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家门口。”
抛开别的不说,这倒是事实,街坊邻居都住在这附近,总不能真让他冻死在家门口,否则别人怎麽看待他?更何况,就算是陌生人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江屿年突然想,他和江砚的相遇是注定的,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救,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这种将他等同于对待陌生人的口吻,将江砚心底最後一丝希冀拦腰斩断,他泄气般躺回床上,牵扯到不适的,发出几声咳嗽。而後堂而皇之霸占着床,苍白的脸色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执拗。
“我不走,”他道:“哥又救了我,我就是哥的人,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江屿年没料到这出,被他的厚脸皮属实惊到,胸口升起一股羞恼。他性格温软,不擅长与人争执,更别说面对江砚这种近乎无赖的行径,一张白皙的小脸憋得红了又红,愣是没能立刻想出反驳的话来。
江砚觑着他的神色,怕把兔子惹急了,使出杀手锏:“哥,我病了……咳……没有力气,也走不动路,哥现在赶我走,跟让我直接去死有什麽区别……”
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适时地压抑着咳嗽两声,挺像那麽回事。
“你……”江屿年被他这番话堵得心口发闷,仿佛自己真成了什麽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气恼地转身,不想再跟这个胡搅蛮缠的人共处一室,“你不走,我走。”
眼看他哥的真要离开,江砚心头猛地一紧,以为他要把自己扔下去找路元白。情急之下,他不管不顾地下床试图阻拦,奈何还发着烧,就算铜墙铁壁也经不起他折腾,加上动作太急,没走几步就绊到在地,难得的狼狈。
这动静果然让走到门口的江屿年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到江砚近一米九的驱干跌坐在地,犹如轰然倒塌的大厦。他吓了一跳,顾不得及其他,几乎是小跑着折返回来,蹲下身紧张地扶住他的胳膊:“你……你这是做什麽?”
江砚被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紧张取悦了,尽管摔得浑身都疼,却还是扯出一抹笑。他擡起眼,虚弱中带着点得逞,望着江屿年:“哥这麽紧张我……真的舍得赶我走吗?”
江屿年看着他强撑着,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的样子,到了嘴边的回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抿紧唇,费力地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重新安置回床上。然後拿起床头柜上的药和水,塞进江砚手里,语气硬邦邦的:“把药吃了。”
江砚顺从地接过,目光却像是黏在了江屿年身上,一瞬不瞬,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看一秒就少一秒。手里的东西他看也不看,就算是毒药,只要水大他哥给的,也心甘情愿饮下。他胡乱地把药片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因为喝得太急,水渍从嘴角溢出来,沿着下颌线滑落,也浑不在意。
江屿年别开脸,站起身。
“哥,”江砚唤他一声,怕他再次离开。
江屿年没有回头,脚步顿了顿,沉默了几秒,低声留下一句:“等你病好了,马上走。”
这句话听在江砚耳中,无异于特赦令。他眼睛亮了亮,透着几分他这个年龄特有的而在他身上罕有的“稚气”。他看着他哥的背影,希望这病好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别好,这样他哥就没有理由赶他走了。
然而,即便获得了暂时的居留权,江屿年也并未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接下去几天,他几乎整天都待在学校,图书馆丶自习室,任何一个没有江砚的地方都可以。晚上总是很晚才回来,对献殷勤的江砚视若无睹,餐桌上摆着他爱吃的饭菜,一口未动,宁愿自己煮一碗清汤寡水的面。两人之间仅有的交流,就是江屿年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你病好了吗?”
往往这哥时候会以一声声刻意发出的咳嗽声终止话题。
尽管如此,江砚并不气馁,反而看到一丝希望。他能留下来,能呼吸到同一片空气,能每天看到他哥,这已经是莫大的进展。他哥心肠那麽软,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磨,总能等到他哥真正重新接纳他的那一天。
他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