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北战再度冷下了脸。
慕时低下头,抽抽涕涕,一副可怜兮兮却又并非柔弱的模样。
半晌,双手放在衣扣上,一粒一粒解开。
他的右手由于红肿并不太好使,但指尖依旧在尽力松解衣扣。
屠北战看直了眼,由于身後的侍卫也在,出于占有欲,连忙制止慕时的行为,大手轻轻捏住慕时动作的小手,“你这是作何!”
“屠北战,你如此所作所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服从于你吗?”慕时吸吸鼻子,半晌,扬起苦涩的笑脸,“只要你从今往後。。。别再伤害慕时身边的人,并放走牢内所有的北宁将,慕时。。。随你处置。”
“你想起来了?”屠北战皱起眉头。
他知道慕时想起了他的家国,也想起了是他当初亲手血洗永平,但他没想到,慕时能想起他将大多数北宁将都关在牢中。
一个健壮的男人全身的血才能熬制出一碗精血吊住慕时的命,如若将北宁将放走了,这血药又该拿什麽来熬制?
想到这些,屠北战犹豫了。
慕时见屠北战不动声色,咬咬牙,索性直接将衣物自胸前撕裂。
那繁琐的扣子对于现在情绪失控的慕时来说犹如莽夫听书,一分也入不得耳,一个都解不开。
他跪在地上,对着屠北战低下了头。
光洁的额头与冰冷的地面一遍遍接触,半晌,便沾上些许灰尘。
这种屈辱令慕时身心极度不适。
他咬紧牙关,却依旧抑制不住泪水滑落。
“求求你了。。。放过春花,放过所有人。。。”
“慕时什麽都想起来了。。。慕时也能想到,北冥的牢狱中有许多北宁将任人宰割,而永平国周围也游动着许多难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他们。。。”
慕时是在此次昏迷想起的一切。
他醒来时,脑中针扎般的刺痛伴随着汹涌而出的回忆一同出现他的脑海中。
他什麽也不求,只求屠北战能放过他的子民。
慕时不敢提及关尧。
他知道,关尧这两个字对于屠北战来说便是禁忌,一旦提及,屠北战的怒火便会瞬间将所有人吞噬。
慕时不知道关尧到底哪里去了,他只听李太医说,在他昏迷时,是一个疯子救了他。
那疯子,大概便是关尧。
想到关尧俊郎的面庞总是会扬起笑容,慕时的眼泪流得更甚。
物是人非。
他只记得,那日,关尧护在他身前。。。而他,也因不堪屈辱而咬舌,企图自尽。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关尧痛苦的呻吟与他微弱的哭泣声。。。
慕时知道,关尧定是付出了什麽代价来保他平安,但他实在是料想不到。
关尧现在在哪里,也无从得知。
那日,他的手腕被屠北战折断,醒来时,熟悉的草药香萦绕身旁。
关尧虽是不识字,但这草药的制作方法与过程,世间只有他一人会。
那时,慕时便知道,关尧还在宫中。
希望这次,他能不顾一切地远去,逃离北冥。。。
走吧,走吧。
逃离这偌大的北冥,而我将戴上永恒的枷锁,代替所有人留在这里。
想到这些,慕时闭上眼,只觉得十分值得。
“永平国早已覆灭,慕时也早就不是那个北宁将军了。。。他们与慕时毫无关系,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屠北战垂下了眼,半晌,擡起手,示意侍卫们停手。
他望着慕时,眼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柔软,“若本王将北宁将们放走,从此不再伤及他人,你当真就会老老实实地跟随本王?”
贝齿紧咬下唇,半晌,慕时闭上眼,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