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空间站的核心实验室内,氛围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没有硝烟,没有战舰的轰鸣,只有无数淡蓝色的全息数据流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碰撞、流淌,构成一张笼罩整个空间的、不断变幻形态的立体光网。
复杂的公式、多维结构图、能量波动频谱,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特定的轨道上运行,将这片区域化作了纯粹理性与智慧的圣殿。
大黑塔站在控制中枢前,眼眸中倒映着奔腾的数据洪流,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控制台表面轻点,仿佛在叩问着宇宙的真理。
她刚刚结束了与螺丝咕姆的远程通讯,初步达成了针对翁法罗斯异常的合作意向。也正是在这份合作框架下,她为那位机械贵族开放了更深层的数据接口。
毫无预兆地——或者说,其出现本身便是数据流精准计算与跃迁的结果——一道散着柔和银色光辉的虚拟形象,在实验室中央缓缓凝聚。
来者轮廓优雅而精准,带着明显的机械特征,金属质感的表面反射着室内流动的幽蓝数据光晕,为其增添了几分非人的、纯粹的理性之美。正是天才俱乐部席,螺丝星的神秘君主,螺丝咕姆。
他没有寻常生物见面时的问候与寒暄,其意识与黑塔的思维网络几乎无缝衔接,开口便是经过严密计算与筛选的核心信息,语调平稳,毫无波澜。
“黑塔女士。基于您共享的坐标与初步观测数据,我已对翁法罗斯星域进行了一次深度熵扫描。确认结果:开拓者个体的时间熵异常已锁定于该星域内部,其生命信号虽微弱,但存在稳定锚点。同步回传的空间结构数据显示,该区域存在处非自然、高维度的空间褶皱,其分布规律与已知的任何宇宙现象均不吻合。”
黑塔的眉头微挑,指尖在控制台上迅划过一道弧线。主屏幕上的影像瞬间切换,化为一个极其精细的、正在动态演化的翁法罗斯星图三维建模。建模之上,代表着异常空间褶皱的红色标记点如同恶意的疱疹,密集地闪烁着。
“自然演化概率,排除。”黑塔的声音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冷静与笃定,她放大其中一个褶皱的微观结构,无数细密的数据参数如同瀑布般刷下,“这些褶皱的能量签名、拓扑结构,尤其是其自我维持与抗干扰特性……与我‘模拟宇宙’数据库中,某个已归档项目的残留痕迹高度吻合。”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现了珍稀标本的学者:“是‘鲁珀特二世’……那个痴迷于‘帝皇’权柄与终极控制的疯子。这是他未完成的‘权杖’系统的特征码!虽然经过了极大的优化和隐藏,但核心的‘强制定义’与‘逻辑闭环’框架没变。”
“惊人的现,黑塔女士。”螺丝咕姆的虚拟形象微微前倾,他那精密的光学传感器以越生物视觉的度,飞扫描、解析着屏幕上的所有数据流。即便是以他这般见多识广的存在,其平稳的语调中也带上了一丝属于智械对某种“完美”造物的纯粹惊叹,“如此规模,如此复杂,却又遵循着某种内在的、近乎偏执的数学美感……它并非自然演化形成的世界。”
螺丝咕姆同样得出了与黑塔一致的结论,并进一步阐述了他的推断:“我的初步建模与逆向工程分析显示,翁法罗斯极有可能是……失落的第一‘权杖’所拟造出的人工世界。一个由海量无机仿生神经元集群协同构建的、巨型演算载体。这很可能是鲁珀特二世那场未能完成的‘自我加冕’实验中,遗留下来的、我们未知的……遗产。或者说,失控的遗产。”
“同意。”黑塔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甚至带着几分遇到有趣挑战的兴奋弧度。她的指尖再次划过控制台,一道代表着翁法罗斯内部时间线的蓝色光带被提取出来,悬浮于空中。光带整体平滑,但在某一个极其微小的区段,出现了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的“裂痕”或“毛刺”。
“看这里。常规的空间跃迁手段,会被这个世界内置的、极其强大的‘时间锚点’系统抵消或排斥,强行闯入只会引不可预测的逻辑风暴,甚至可能触其防御机制,加内部‘毁灭’进程。”
黑塔指向那道时间线上的裂痕,“但是,任何完美的系统都存在漏洞。我们需要找到它的‘后门’,或者说,时间线上因内部冲突或外部干扰而产生的……裂缝。”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那是模拟宇宙基于现有参数进行的亿万次预演结果。“模拟宇宙的推演显示,这个人工世界采用的‘孤波算法’在应对外部高维信息注入时,存在一个理论上的共振薄弱点。而这个漏洞的坐标……恰好与开拓者及其同伴迫降时,因非正常空间折跃而产生的时间熵异常区域——也就是他们坠落的坐标奥赫玛附近——高度重叠。”
无需更多的言语沟通,两位站在宇宙智慧顶端的存在的思维,在冰冷而高效的数据流转间已然达成了完美的共识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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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的对抗与破坏非他们所愿,从根源上解析、介入,乃至“修正”这个失控的系统,才是他们风格。
“启动‘识刻锚’核心协议。”螺丝咕姆的虚拟形象散出更加凝实的银光,一道由纯粹信息能量构成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银色锚点,开始在他前方的虚空中迅凝聚、实体化。
这锚点并非物理存在,而是基于对时间与信息本质的深刻理解所创造的工具,它精准地捕捉、锁定了开拓者小队迫降奥赫玛时,在那片异常时空中留下的、独一无二的“不可逆熵迹”——如同在混乱的代码海洋中,找到了一个绝对可靠的坐标信标。
与此同时,黑塔调动起整个黑塔空间站储备的庞大算力,幽蓝色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她身前汇聚。她将一套精心编译的“差分宇宙应急预案”——一种旨在应对极端异常逻辑环境、维持观察者自身存在稳定性的特殊信息协议——如同注入疫苗般,精准地灌注到那枚银色的“识刻锚”之中。
没有多余的调试步骤,没有冗长的安全确认。
两位天才的意识,如同两道经过最精密编码的数据流,驾驭着这枚承载着特殊使命的锚点,沿着那条被模拟宇宙预演、被开拓者熵迹标记出的时间线裂缝,悍然向着翁法罗斯那坚固无比的时间屏障起了冲击!
“嗤——!”
一种并非声音,而是概念层面被强行撕裂的异样感传来。
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时间屏障,在“识刻锚”精准命中其理论漏洞的瞬间,如同被高温激光切割的琉璃,被强行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缝隙。
两道代表着宇宙顶尖智慧的意识,顺着这道缝隙,瞬间穿梭而过。
意识降临的刹那,感官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
永夜,笼罩着一切。
这是一片名为奥赫玛的死寂城邦。
残破的建筑轮廓歪斜地刺向天空,它们的形态并非自然风化或战火摧毁所致,更像是某种拙劣的建模软件运行到一半时因资源不足而生成的、充满bug的多边形堆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非物理的、令人心智迟滞的“静默力场”。
天空中,并非熟悉的星空或大气层,而是翻滚涌动的、如同沸腾沥青般的漆黑雾潮——那便是“黑潮”。
它散着微弱却无处不在的暗沉光芒,这光芒非但不能照亮什么,反而如同强酸般,不断腐蚀、吞噬着范围内任何试图稳定存在的“生机”概念,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乃至信息本身。
螺丝咕姆的虚拟形象悬浮在破败城市的上空,银色的光辉在这片永夜与黑潮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而突兀。他那精密的光学传感器如同最高的扫描仪,瞬间便将整片奥赫玛区域的宏观与微观结构尽收“眼底”,周身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度疯狂刷新、比对、分析。
“环境参数确认。物理常数存在多处人为篡改痕迹,空间拓扑结构呈现典型‘递归牢笼’特征。”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智械特有的、基于绝对数据支持的笃定,“灾祸的源头,已无需推论。正是‘帝皇权杖’系统本身。”
他抬起由光线构成的、优雅的手指,指向天空中那翻滚的、令人不安的黑潮:“黑塔女士,这并非您数据库中记录的任何一种自然灾变现象。根据其能量频谱、信息侵蚀模式以及对本地‘文明进程’数据的逆向解析……这是‘权杖’系统在进行无限次迭代演算过程中,因底层逻辑冲突与资源过载而衍生出的恶性信息聚合体——‘黑潮病毒’。”
螺丝咕姆的分析冰冷而透彻,如同在解剖一只奇异的昆虫:“其设计初衷,或者说其被核心指令驱动的功能,便是以最高效率加其模拟范围内所有‘文明实例’的毁灭进程,收集‘终结’数据,并回收资源以进行下一轮‘创世’循环。”
螺丝咕姆的虚拟形象转向黑塔,做出了最终的、也是触及本质的总结:“这个世界,翁法罗斯,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巨大的、失控的程序。‘再创世’是它的核心循环指令。而被我们称之为‘铁墓’的存在,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物或能量生命,它更像是这个程序内部,一个由‘毁灭’命途概念驱动的、旨在执行最终格式化操作的……预设输出程序。”
黑塔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被激起的、更加炽烈的探究与征服欲。她缓缓抬起手,试图去触碰身旁一缕如毒蛇般蠕动的黑潮能量。
她的指尖在距离黑潮数毫米处,被一层无形的、但坚韧无比的信息屏障所阻隔。屏障上荡漾起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那是底层代码在抗拒外部干预的本能反应。
黑塔收回手,眼神锐利如淬火的神兵利刃,嘴角却再次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
“很好。”她的声音清脆,在这片死寂的虚拟之城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问题核心已经找到,系统架构与病毒机制也已初步解析。”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很明确了——”
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由代码构成的、充满绝望的人工地狱,最终与螺丝咕姆的“视线”交汇。
“改写这该死的、错误的演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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