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片落在岩面,出轻响。
一只虫子顺着光迹爬了几寸,忽然停住,触须微颤,随即转身钻入缝隙。岩壁上的“和”字余晖尚未散尽,那层温润的光晕正缓缓沉入地底,与九道符种交汇处泛起细微涟漪。玄阳仍盘坐于营地中央,掌心朝天,神识未曾离开地脉半分。他感知着那股新生节点的律动,如同听闻大地深处一声悠长的吐纳。
风从东边来,带着尘土与铁器的气息。
一道身影踏风而至,落地无声,却令四周空气微微一滞。来人披甲未卸,肩头残留战痕,眉宇间有疲惫,也有不容动摇的决断。他在距玄阳十步外停下,整了整衣冠,双膝跪地,行的是人族最重的叩拜之礼。
“轩辕,求道者。”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今人族立国,山河初定,然妖祸未绝,人心尚乱。敢请真人赐一符,镇我社稷,安我万民。”
玄阳未睁眼,只问:“你可知符非法宝,不增神通,不破敌阵?”
“知。”轩辕答得干脆,“符是信,是约,是君与天地、与百姓之间的誓。”
玄阳这才抬眸。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轩辕脸上,而是穿透其身,望向远方正在修建的城郭——那里炊烟初起,人声嘈杂,有孩童哭闹,也有工匠争执。纷乱中藏着秩序的萌芽,脆弱,却真实。
他轻轻点头。
右手抬起,万灵拂尘自背后浮出,尘尾轻扫身前一方素帛。那帛悬空而立,通体洁白,不见经纬,乃是取万年云茧所织,专为承载气运而生。拂尘过处,帛面微亮,隐约显出山川走势、河流走向,仿佛整片人族疆域已映于其上。
玄阳并指为笔,太极之意自心而,流转指尖。
第一笔落下,是“定”势。这一划不疾不徐,却让地下躁动的地脉为之一静。九符节点随之轻震,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符纹自蔓延,如根须扎入大地。
第二笔转折,化作“丰”形结构。刹那间,远处田野生机微动,刚播下的谷种在土中微微舒展。这不是法力催熟,而是符意引动天地自然之序,使五谷得时,仓廪有望。
第三笔回旋,凝成“安”之核。这一圈落定时,营地内一名正因噩梦惊醒的妇人忽然平静下来,怀中婴儿也停止啼哭。无形之中,人心深处的焦虑被抚平了一丝。
最后一笔,自高空垂落,似雨线贯地,又似龙脊承天。整张符文骤然亮起,光芒不刺目,却绵延持久,如晨光普照,将整个营地笼罩其中。那光渗入泥土,顺符种脉络扩散,最终连通“信”“光”“和”三字节点,形成新的循环。
“此为‘护国安民符’。”玄阳声落如钟,“它不挡刀兵,不灭强敌。它只助你行仁政、顺天时、合民意。若你失道,符自消;若民无信,符亦灭。”
轩辕双手高举,郑重接符。就在符帛落入他掌心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无数人的呼吸、脚步、祈祷与期盼,汇聚成一条无声的长河,在他血脉中流淌。他双膝再次触地,不是因为重量,而是敬畏。
然而就在此刻,那符帛边缘忽有一缕极淡的灰气浮现,如雾般缠绕而来,试图渗入符核。这气息阴柔隐蔽,不带杀机,却暗藏扭曲之意,仿佛要将“护国”二字悄然改写为“奉天承运,代天牧民”。
玄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地底九符节点几乎同时震动。尤其是“信”“光”“和”三处,金线骤然升起,交织成网,尚未等那灰气靠近符体,便已被绞碎、净化,消散无形。
拂尘轻挥,一道符印没入地脉,加固结界。
轩辕并未察觉方才的异样,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符帛,神情肃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人族王朝的第一道命脉。
“我会将其嵌入王庭基柱,设坛祭天,昭告四方。”他起身,抱符于怀,“从此,治乱兴衰,皆由民心评断。”
玄阳闭目,不再言语。
轩辕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背影渐远。待其身影彻底消失在风沙尽头,玄阳才缓缓将手掌贴回地面。神识沉入地脉,感知着“护国安民符”与符种体系的融合进程。那新符的力量正一点点渗入大地,与仓颉所书三字共鸣,构筑出更稳固的文明根基。
片刻后,他察觉一丝异样。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符种内部。原本平稳运行的“信”字节点突然轻微震颤,像是受到了某种遥远的牵引。紧接着,“光”字也出现波动,频率紊乱了一瞬。虽很快恢复,但痕迹清晰可辨。
玄阳睁开眼,眸中星河微转。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调动通天箓,只是将拂尘横置膝上,左手食指在尘柄末端轻轻一点。一道极细的符纹自指尖溢出,顺着拂尘流入地下,直抵“信”字所在岩壁。
岩面微光一闪,显现出一行极小的刻痕——那是仓颉留下的另一个未完成的字,只写了前两笔,第三笔中断于中途。而此刻,那中断之处竟有极淡的墨迹自行延伸了一线,像是有人在无人看见时悄悄补了一画。
玄阳盯着那一线新痕,许久不动。
风再次吹过营地,卷起些许尘土。岩壁上的“和”字忽然轻轻一震,表面浮现出一层极薄的霜色,转瞬即逝。地底深处,九符节点同步微颤,如同警觉的兽类竖起了耳朵。
玄阳抬起右手,准备再布一道监测符纹。
就在这时,拂尘柄突然出一声极轻的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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