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她与皇室结姻亲者,须为处子!……
徐菀音从窗边一个紫檀鼓凳上起身,对太子福了一礼。
只见那太子身着一袭素净如瓷的软烟罗,腰束白玉带,远观似个白袍书生,走动起来,却能看见那烟罗之上,阴线织就的暗纹烁烁而亮,袍角的窄边处,一线雀金裘的幻彩灼灼生辉。
着实是精心打扮了来的,正是一身内敛的奢华气,一脸谦卑的驭天容。
太子见徐菀音仍站立在窗边,没有挪动位子的意思,便朝後招招手,令人搬台座椅过来。
宫人们行动迅速,立时在窗下摆好一溜茶席。
徐菀音便仍在那鼓凳上坐下,也不言其它,直直问道:
“太子殿下,若二皇子殿下要‘抓’了我去成亲,不知太子殿下你,抓了我在此,又是要如何呢?”
这话却正是太子正日日犯愁的,他心中一紧,却仍是洒脱笑道:
“徐姑娘,那日你突然从大荐福寺消失了,我心中焦急,只好派人到处寻你,好不容易寻到你请了你来,万没有‘抓’你的意思……”
见徐菀音不以为然地眼瞅着窗外,看那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重的苑外竹林,太子抿抿嘴,又道:“孤只後悔心昧眼瞎,竟没有早些知道徐姑娘乃是女儿身,没能抢在孤的二皇弟之前,去求父皇赐婚……”他说到此处,心中突如针扎般难过,眼神便如粘在徐菀音身上一般,痴痴地看着眼前娇美难言的女子,仿佛她下一刻便要被二皇弟从自己身边抢走,心痛得他一阵气紧。
倒换了一口气,太子续道:
“孤知道,徐姑娘对孤……有些不好的成见,先前也无有那些机缘,让孤能与徐姑娘多在一处,多些相与。孤惟愿此後,能让徐姑娘对孤多些了解,在此处多得些适意……”
他这番话竟说得有些结结巴巴,越说越是紧张,心中那满满的柔情爱意,似已丰盈得漫了出来,堵住了他口舌。
但终于还是把那话说了出来:
“孤发誓,定会如同对待妻子那般,对待徐姑娘,永不会变。”
徐菀音先前那万千思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从太子嘴里听来这麽一番话。“妻子”,还是“如同”……这是一句什麽鬼话?
她悚然起身,起得太猛,竟把身下鼓凳都给碰翻了,在地下骨碌碌滚了一圈。
太子正认认真真表白,哪曾想自己的表白,竟是把人得罪得跳了脚,心中突然就惴惴不安起来,也跟着站起身来,伸手想要去扶徐菀音。
那小女郎却被太子这有些鲁莽的动作,再一次吓到了,呼啦一声蹦起来,几下便跑到了大殿中央,瞪大了眼儿,大声道:
“太子殿下,你别过来,我……我可不要做你妻子!”
声音又是干脆丶又是笃定,像个硬梆梆的拳头一般朝太子劈头打去,将他打得立时便颓丧了。却忍不住仍是慢慢朝她走过去,心中想着自己其实也没法真正娶了她做妻子,更是又加了一重愧疚,竟冒出一句:
“那麽,你……你是愿意去答应二皇弟的求亲麽?”
徐菀音听他说到那二皇子,心中一阵烦恶涌出,紧皱了眉头连连摆手:“不愿意丶不愿意丶不愿意……太子殿下,你快送我出宫吧,我现下既做不成伴读了,也不知……我这女子身份,会不会累得我爹爹被皇上治罪……”
太子听她说得慌乱又可怜,安抚她道:“徐姑娘莫要担心,父皇并未降罪于你父亲,他……他正要派使丞去岭南你府上,替二皇弟筹办与你……的婚事。”
徐菀音乍听这般阵仗,竟已由皇帝出面,要去找自己父亲提亲,吓得身子一软,便坐在了那团花绒毯上。
随即擡头对太子可怜兮兮地问道:“太子殿下,我不要嫁给二皇子殿下,这会不会带累我徐家?”
忽又想起,自己曾听母亲说过,某官家替自家嫡子提亲,女方不愿,便直接拒了婚。不知这等情形是否也能发生在皇子身上,便嗫嚅问道:
“依本朝婚律,女子可拒婚不是麽?我不愿嫁给二皇子殿下,可否……可否拒婚?”
太子生无可恋般答道:“皇帝陛下赐婚,不可拒!除非……”
“除非……什麽?”
太子已走到殿中,却不敢走得离她太近,只站在她侧边,低头看着她,尽量令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些,说道:
“除非女方已有无法解除之婚约……或是,女方因突发恶疾丶或其它原因,不再存于世……”
徐菀音脑中飞转,猛然想起,自己还未及笄,家中因而尚未替自己考虑婚事,忙又道:“我尚未及笄,依律不可议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