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我的修为,高你,甚矣。……
从季临颂处谈话出来,已是黄昏雨歇时分。
颜浣月吃了颗压制死气的丹药,立在客房檐下吹了一会儿风,而後孤身出门,去搜寻还未被发现的尸妖。
路过巡天寮後街时,因为雨停了,摆出的小摊也多了几个,孟遥的小摊边已经点上几盏花灯了。
而今衆人大都以为尸妖之祸已解,就算未全解,巡天寮也有本事收拾彻底尸变的尸妖,因此多数人都没有那般风声鹤唳了。
又因临近七夕,街上人多了一些,孟遥摊前有好几位客人,他正给人取灯,或者包裹配灯笼的细红蜡,忙得不可开交。
颜浣月听着买灯的妇人跟他寒暄,说着邻里之间此前的家常,倒也并未多留,径自直接路过。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後,却听孟遥远远喊道:“颜姑娘,等一下!”
她缓缓站定脚步,转身回看,孟遥双眸明亮,手里攥着一个纸包逆风向她跑过来,将纸包往她面前一递,道:“午时忘了给你蜡烛。”
颜浣月垂手道:“哦,暂时不着急,这蜡烛你先卖着,我若有需要,再去找你要。”
孟遥攥着蜡烛的手紧了紧,垂首说道:“姑娘不想要,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太唐突了?”
颜浣月略微擡眸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终是摇了摇头,“没有。”
孟遥看起来似乎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却还要抑制着情绪,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其实。。。。。。我其实早就想跟巡天寮检举那家人的事情了,早先街上几个乞丐我都有接济过,其中有一个小乞丐还要跟我学做灯笼,也想当自食其力的手艺人。。。。。。”
“当时街上乞丐消失了两三个,毕竟是没人关心的存在,根本没人注意,有一次我撞见那对夫妇带着小乞丐回家,我以为他们是看孩子可怜,所以施舍饭菜给孩子。。。。。。”
“姑娘。。。。。。是我的大意害了他,是你帮他报了仇,我想代他,还有那些无人关心的可怜人谢谢你,我知道我这是在别人丢掉性命後做自以为是的自我安慰,不知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会让你感到可笑。。。。。。”
颜浣月擡手揉了揉太阳xue,神色平静地说道:“为什麽要这样跟我说话?”
孟遥不知自己犯了她的什麽忌讳,疑惑道:“什麽?”
颜浣月擡眸看着他,问道:“你想让我回答什麽?”
“姑娘?”
颜浣月说道:“君之义举,我没有资格评价,更没有什麽所谓可不可笑之言,无非是你对此心有遗憾罢了,若真是你心中的结,无论我回答什麽,都不如你自己看清楚,想明白。”
“我。。。。。。”
一般人面对他的提问多数会回答“当然不可笑”,然後安慰他一番。
但她将问题留给了他自己。
孟遥一方面认为她是在用没用的道理来搪塞,其底色就是看似冷静客观,实则不肯多管闲事,更不肯多浪费感情,但另一方面,她说的确实不错。
颜浣月擡手轻轻敲了敲自己发胀的脑袋,说道:“你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遥赶忙说道:“姑娘今晚是否有时间到城东三柳街?有件大事情,牵扯甚广,这会儿不好说,我想要向你检举,巡天寮我只认你一个人,其他人我都不相信,姑娘若肯听我一言,就请姑娘定个时间,若你觉得那地方不好,可以换,我听姑娘你的。”
为了避免她心底生出任何疑窦,时间或地点,必须至少要有一样完全交给她来定。
颜浣月闻言颔首说道:“好吧,戌时末我去那里找你,可以吗?”
不错,答应得这麽爽快,可见她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心思恐怕更简单一些。。。。。。
孟遥攥着衣袖行了个揖礼,道:“嗯,好,那我等着姑娘。”
颜浣月边吃着药,边到处乱转,循着朽气找寻着未被发现的尸妖,直接掘地往三阳谷地运。
其中有三个又是当场尸变的,被她钉了散毒钉拖到三阳谷底。
巡天寮的人用术法找寻,比她要多耗费精力和人力,她一个人一日来来回回运了十来趟,其中还有三个是废了大力气制服的,当真看得守谷的同道暗暗咋舌。
这天衍宗的女修干起活儿来真是不要命。
颜浣月一气儿干到月近中天时,因一日鼻间朽气不尽,虽已经吃了一整瓶丹药,但在最後一次离开三阳谷底後,还是头疼到忍不住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不止。
陆慎初拖着一具尸妖路过时,听林边有动静,过去一见是她,不免笑道:“我说,颜道友,受了伤就别干这体力活了,也别惦记什麽入门试炼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见她头疼到说不出话来,陆慎初到谷底放好尸妖,很快又回来,问道:“你这到底是怎麽了?”
颜浣月举拳往脑袋上砸了两下,面色苍白道:“没事儿,尸妖的味道有些令我头疼,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吃了一颗丹药缓了一会儿,气色渐渐恢复。
陆慎初正要给她把脉看个究竟,宁无恙却也正巧带着一群人用车推着几具尸妖路过。
陆慎初忙说道:“宁道友,你师妹病了。”
宁无恙站在大道上远远远问道:“宝盈,怎麽了?”
颜浣月走出树林,说道:“今日跑来跑去有些头疼,师兄,我去城东三柳街有些事。”
宁无恙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做什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