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蹙眉,不屑地看着他,“你眼中神仙又能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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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暄之坐在一方桌案前,专心致志地用茶刀剥着一块没剩多少的茶砖。
而後包好那点儿茶砖,将剥下来的茶倒进桌上的小炉滚荡的开水之中。
苏显卿拿着一个食盒进来,又收走了桌上那个重量几乎没有变过的食盒。
“你吃的东西太少了。”
裴暄之看着炉中火,随意“嗯”了一声。
苏显卿看着他,只觉得他眉目间那份浅淡难见的妖异似乎明显了一些,“你看起来,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裴暄之语调清淡,“人会变,我也会变。”
近六月的天里,他还拢着一件披风,虽眉目间稍显妖异,但整个人更是如同水中寒玉一般清冷疏离。
“你的信,已经托人带去北地了,或许宝盈会给你回信。”
裴暄之靠在高椅椅背上,略微掀开眼眸,不咸不淡地看着苏显卿,语气平和道:“是吗?可我在信上什麽都没有写,她也会回吗?”
苏显卿蹙眉道:“你死活非要给她写信,为何又什麽都不写?”
裴暄之微微一笑,“怨我做什麽?你们真会把信给她?”
苏显卿正要斥责他,可裴暄之却突然捂着心口,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
就因为不帮他递信,当下就吐血?
照以前,苏显卿会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博取同情,他还曾不屑于师父和颜宝盈对此次次中招。
直到他自己面对这种被交到他手里的病人时,他却也真害怕裴暄之死在自己手上,难免心中担忧。
虽然裴暄之每个月都要发一场吓人的热病,虽看着吓人,但几天也就过去了。
这段时期他的病看起来明显不太寻常,今天还直接呕血,苏显卿心里沉了一下。
他正要上前查看情况,裴暄之就自己坐直了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苏显卿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时有时无,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很是怪异。
他暂时先用灵力护住裴暄之的心脉,而後,出门去将此事禀报裴寒舟。
没一会儿,裴寒舟就疾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探了探裴暄之的脉搏,担忧道:“怎麽病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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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宗几乎所有的长老和一大半弟子都被派到了北地。
石楼下一份份的核验清单送上积雪峰,物资清点也即将结束。
颜浣月已经准备好等驻地其他所需物清单出来後,立即就回宗门去。
缥缈宗的长老和弟子们大都也没有走,到时或许可以同路。
可过了七月,那份清单还没有下来,倒是才从宗门过来的一批外门弟子说道:“听说裴师弟病得很重,掌门真人一直为他的病焦心。”
颜浣月只觉眼前一黑,心口一下子坠上了千斤巨石,不仅巡驻门派临时更换成天衍宗,暄之病重这个契机竟然还在。
一种逃不开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直接寻上积雪峰,衆位天衍宗长老和缥缈宗长老还在议事,殿外守着人。
她直接求见,通传的弟子进去传了话,便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殿内两排高椅,分别坐着天衍宗与缥缈宗的诸位长老。
颜浣月快步走了进去,宋灵微问道:“徒儿,怎麽了?”
颜浣月掐诀行了一礼,说道:“今日见掌门真人将外门弟子们都派了过来,弟子浅薄,只是觉得如今宗门内几乎没什麽人了,况还有魔族馀孽在人世游荡,不知如此会否招致祸患?”
天衍宗清虚峰长老尹恕说道:“此为掌门师弟的决定,我天衍宗灵脉磅礴,亦有掌门师弟镇守,怎会有宵小敢来我门中做下祸患?”
缥缈宗那边的长老亦笑道:“小道友,我门中巡驻这几年,除了掌门真人坐镇宗门,也近乎全宗门的人都在北地这里。每次轮值的宗门皆是如此,小道友何须担忧?”
颜浣月一礼,道:“天衍宗与贵宗略有差别,贵宗横踞缥缈群山,于西南大海之中,天衍宗地处北地边沿,是离天堑大阵最近的宗门,也是魔族冲过天堑大阵後的最後一道北地防御。”
“而今宗内长老丶弟子外悬,掌门势孤,若是引来魔族馀孽侵扰,吞食灵脉,抢夺法器之後,第一步就是冲来天堑,南北一起攻击大阵。。。。。。未曾清缴魔族馀孽,却将天衍宗更换为巡驻门派,这对于魔族而言本就是一次良机。”
“更何况,我听闻外门弟子传言裴掌门之子自冬时染疾,裴掌门将之接到长清殿休养,至今病情未曾好转,反而越发艰难。”
“外门弟子尚且知晓,此消息恐怕已经天下皆知,若裴掌门如诸位长老一般心存侥幸,觉得魔族不会趁此良机偷袭围攻,一味救护病子,若有危机时,会是何等情况?”
许逢秋长老冷笑道:“在人世的魔族馀孽并不足以为惧,你一个晚辈,竟敢质疑掌门真人的决定?”
颜浣月咬牙道:“若放任此等危机,对此视而不见,刻板固执,一味如寻常宗门一般处理巡驻事务,又算得上什麽真人!他难道没有失算受困的时候?况且,那只是一个修为寻常,早早亡故的女魅!”
“你!”
“放肆!”
“竟敢指摘尊长!”
“你简直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