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心中一震,摸出了七枚样式古朴的玉币来。
玉币看着平平无奇,可却有一缕难以忽视的灵气蕴藏其中。
这种敛气玉币他只听先生讲过,从来都没有见过真容。
纵是失了记忆,他也清楚自己若是看到这种东西,必定是要想方设法夺到手中的。
他把七枚玉币堆叠起来放在小玉人身边,恰好与她一般高低。
他又将她放在一摞玉币之上,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又一并收进藏宝囊中。
他将桌上的茶壶茶盏都收拾到一方椅子上放好,将烛台放在屏风内侧。
又从藏宝囊中取了一件厚斗篷盖在身上,自己躺到桌上,两条腿太长桌子放不下,只能耷拉在半空中。
一条雪锦横遮在双目上,双手枕在脑後,他整个人意态舒展,衣袍流曳,像一片薄薄的暮雪,安安静静地铺在桌上。
陆慎初刚吃完一场血雨腥风的晚饭,回到房中彻底与平日里不得不见的周氏同修隔绝,有自己放松的时刻,他自在了不少。
手中剪的纸人还没剪几刀,就听腰间的三清铃一阵清响。
他忽地双眼一亮,到供桌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给香炉前又添上了三柱清香,悄声说道:“小神仙,您怎麽亲自来了?”
他的黑漆供桌上摆着几个果盘,两只插着新荷的净瓶,最中间的位置供着一个纸扎人。
或许是扎纸手艺不怎麽样,所以那个纸人看起来格外地煞白可怖。
随着清香冉冉飞升,纸扎人的眉心处也飞出一缕飘飘袅袅的白烟。
白烟借着清香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怎麽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陆慎初端起一个果盘,说道:“这是西陵这边最贵的吃食,若说玄降之徒的贵气,不止在自己身上,弟子着华服,仙家享奢物,这才是咱爷俩儿的体面。”
它手段老辣丶极善揣摩人心,让陆慎初总以为自己的玄降妖仙是个妖族狐狸一类的老妖怪。
尤其是它见到颜浣月时的那些不值钱的表现,更让他加深了对这个老光棍的刻板印象。
狠毒丶阴险丶机敏丶圆滑,但恐怕是因为沉迷修炼太久,多年没得到过情爱滋养,初见个喜欢的,立即老房子着大火,以为死缠烂打丶死命纠缠就能获得青睐的不值钱的老东西。
就这,还嫌他花里胡哨,嗐。。。。。。
个老光棍,懂什麽东西,看好自己那点半辈子的家当,别哪天黑血上头全送到天衍宗去讨人欢心就好。
虽然它是颜浣月不会多看一眼的妖物,却是他陆慎初行走世间的底气。
给它供些好东西他可毫不吝啬,只望它别老了老了就认不清现实,盲目自信地喜欢有夫之妇。
他不知妖仙真身与身世,却很怕它真的已经以某种形式去纠缠颜浣月了。
如此,若是被裴暄之知晓,告到裴掌门那里,那後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他很想确认一下,“您近来还有遇到过天衍宗的那位姓颜的女修吗?”
白烟在空中聚了又散,不觉得自己会把这些事透露出去,应该只是在这种形态下纠缠过颜浣月,被陆慎初看到过。
因而它淡淡地说道:“莫论私事。”
陆慎初:呵,那就是有喽,我是不是该考虑如何给您老把丧事风光大办了?
一阵威压压下来,陆慎初忽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心中有一股寒气越来越沉。
“小神仙。。。。。。弟子不该妄议您的事,咳。。。。。。小神仙,饶命。。。。。。”
意图猜测丶探寻妖仙身份和私事,皆属玄降大忌,轻则金针刺脑丶废尽修为,重则处死以示失信之惩戒。
或许是因为往日它甚少言语,让陆慎初觉得它会是个例外。
白烟在半空中悠悠浮荡,“廖雨奴近来如何?”
“师姑从长安藏身之地出来後,先去给妹妹祭祀,而後又往北边去了,具体在做什麽,您也知道,弟子现在西陵,不甚清楚。”
白烟飘了一会儿,说道:“念你供奉有功,列一份近一二年的问世录,列得清楚些,虽然以往事事分予财物,但这次我会再依此录多给你发两份丹药钱财,何日写完,何日兑现。”
陆慎初瞬间大喜过望,连口称是,连方才的惩戒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麽惩戒?严肃地说,这叫鞭策。
若是不在小神仙这里吃苦,将来若换了玄降妖仙,似这种坏了规矩的事,那是要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