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你舍不得杀我?
风雨敲窗,遥寄琵琶一二声,闲者对烛听。
裴暄之披着一见靛蓝绣银披风,独自立在临街小楼的走廊边,一旁暗烛摇曳,耳畔风雨过境。
细密的老竹压帘掩不住扑进来的水汽,隐隐可以听取不知何处远道而来的微弱琵琶声。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里。
第一次来时,是在下午,他父亲让他在房中坐了许久,考虑考虑是否能把小世界的界灵石碑拿过来。
若是他肯让父亲进小世界帮他找寻记忆痕迹,还则罢了。
如若不肯,咸阳故里,还有一处禁地足以令他度此生年。
他原以为那小石碑在颜师姐手中,客栈寻了她一圈,未见到她的房间。
待回到自己房中,却在自己枕下找到了那块石碑。
他不觉得自己会将记忆藏在那方小世界中,必然会被查到的东西,都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也不觉得父亲会认为他若是作假,会在小世界中藏什麽东西。
不过是,一点试探而已。
若他回天衍宗之前本就心中有鬼,便不会痛痛快快地交出这个旁人看来以为可能会藏匿记忆的东西。
他找到这个巴掌大的小石碑其实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只是今日有雨,天黑得早了一些,显得夜色深沉。
一声尖利的弦断之声传来,琵琶声彻底堙灭在雨夜中。
裴暄之袖中握着小石碑,苍白如玉的手搭在半旧房门上,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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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良凌空踏雨,俯冲向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长剑闪烁着民宅中透出的细微的烛光。
他丢了那方小世界,不敢回去见父亲。
可虞十六身上带着从鬼市搜刮来的好东西,若是能抢回去作为弥补,想来父亲应该不会太过生气。
他原本没打算杀虞意,虽然云京虞氏不足为惧。
但虞氏有些心胸狭隘丶睚眦必报的家传,有时虞氏族内兄弟阋墙,争斗时尚且暗地腥风血雨。
若是他们凭借些什麽踪迹查到父亲那里,总是有些麻烦的。
可谁叫虞意太过小气,他不过是趁其醉意顺走藏宝囊,就被连放两道冷箭。
他近来接连不顺,弄丢了小世界不说,颜浣月也没有到手,豢养许久的小宠物们也都一朝之间死于人手。
而今又身中两箭,不杀虞意,他实在痛意难消。
剑尖即将捅穿虞意那雨水淋漓的咽喉之时,蓦地被笔直清瘦的横刀劈开。
横刀顺势划过长剑剑刃,像情人玉指一般划过他的手腕丶手臂,直上脖颈,冰凉冷冽地抚上他最脆弱处的肌肤。
云若良几个步法闪开,脖子上细细的刀口後知後觉地淌出炙热的血流。
回首看去,颜浣月正握刀站在他方才身後的位置,一双眼睛亮得发寒。
他擡手抚了抚颈侧的伤,轻轻弹开指尖血珠,朗声笑道:“我正想你,你就来了,若说你我之间没点缘法,我可不信。”
颜浣月直接执刀踮风冲向他,云若良原想与她刀剑相见,谁知她逼近时突然一转身,腰身一拧,一脚将他肩前的短箭踹了进去。
云若良原本就失了内丹之气,未曾彻底好转,又中了箭。
若在以前,八个颜浣月都不足与他相敌。
可而今他伤重,闪避不及,直接一口血呕出来,直洒到她的裙摆上,给雾粉纱衣妆点上一大片闹意红梅。
他左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腕猛拧了几圈。
颜浣月未免断足,在他手中原地转了一圈。
裙摆张扬间又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他肩上的箭伤上,顺势往他脸上踢了一脚,借力挣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