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罗妍,则是无怨无悔的包揽了所有的事物,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填补着“林黎”的空白。
对此林黎只以为罗妍是个大好人,顿时将之前俩人的所有不愉快抛之脑後。
这天,林黎又一次熟练地把记录板塞给罗妍,借口要去洗手间,实则溜去了小卖部。等他叼着冰棍晃回来时,课间操已经结束,人群正在散去。他看到罗妍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记录板发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她的身上,让她那瘦小的,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孤零零的。
林黎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他走过去,含糊地说:“那个……辛苦你了啊。”
罗妍猛地擡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有来不及掩饰的怨怼,还有一丝……林黎看不懂的丶深沉的执拗。
她什麽也没说,只是迅速合上记录板,抱着它,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几乎像是在逃跑。
林黎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头,也没多想,注意力很快又被不远处正在和几位部长开小会的童瑶吸引了过去。
那边,主席团的临时会议正在进行。
周明芳拿着记录本,声音清晰平稳,条理分明地布置任务:“嗯,艺术节各项目的初步方案下周前要汇总。文体部丶学习部,你们几位部长准备一下,周五中午前把预算细表发给我。”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部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练。
童瑶作为副主席就站在周明芳身侧稍後半步的位置,她并没有抢话,而是在周明芳布置任务的间隙,适时地补充细节,提出建议,声音不如周明芳那般有穿透力,却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
“宣传展板的初稿我看过了,主题色可以再明亮一些,更贴合青春活力的主题。”
“报名统计的线上通道要确保流畅,技术部跟进一下,避免去年系统卡顿的情况。”
“各班级的动员工作,可能需要学习部配合,明确加分细则,提高参与度。”
她的话语简洁有力,每一个建议都直指关键,几位部长纷纷点头,认真记录。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专注的轮廓,那是一种与林黎所处的“检查岗”截然不同的丶运筹帷幄的气场。
林黎叼着快要融化的冰棍,远远地看着,忽然就忘了要咬下去。
他见过童瑶很多样子——不耐烦地瞪他,无奈地被他缠着,气急败坏地掐他,甚至偶尔被他逗笑时眉眼弯弯的模样。
但眼前这个站在人群中心,冷静丶专业丶散发着领导者光芒的童瑶,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丶清晰的认知击中了他:她正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快速的成长着,奔跑着。
林黎满意的点了点,对的,童瑶就应该这样,但是欣慰之後内心却涌上了一种害怕被抛弃的恐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化得黏糊糊的冰棍,又擡头看了看那群正在讨论“艺术节”丶“预算”丶“方案”的人,第一次对自己这种吊儿郎当的状态産生了一丝怀疑。
“喂,林黎,看什麽呢?魂都被勾走了?”黄文不知道什麽时候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用手肘撞他,“啧,别看了,那可是主席团,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林黎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化掉的冰棍整个塞进嘴里,冰得他一个激灵。
他和童瑶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想着,林黎把冰糕棍扔进垃圾桶,跟着黄文回到了教室。
晚上,宿舍里。
林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童瑶白天在操场上冷静发言的样子,以及她掐自己时那看似凶狠实则没用什麽力的指尖。
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对面床的黄文吓了一跳。
“你干嘛?”
林黎没理他,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行!我不能就这麽被看扁了!”
他凭什麽不能和童瑶是一个世界的?
我要努力!
“啥?”黄文莫名其妙。
“课间操检查!”林黎眼神灼灼,“老子要好好干!”
黄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受什麽刺激了?”
林黎哼了一声,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懂什麽!这叫……反正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