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之身上那种让人窒息的占有欲和近乎病态的渴求,让阮窈感到恐惧。
她也曾鼓起勇气问过他,为什麽会是她。
他说,他对她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霍衍之给出的答案轻佻得像一句玩笑。
可他的眼神,却重得像一片终年被阴雨笼罩丶不断下陷的沼泽。
那里面没有光,只有滑腻的丶疯狂滋长的潮湿黏腻,带着扭曲将一切缠绕丶绞紧。
那里面还沉淀着一种她看不懂的……一种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情绪。
霍家人也因为霍衍之的态度,对她爱屋及乌到了极点。
霍家的长辈拉着她的手,让她把霍家当自己家。
霍衍之的小姑姑送她昂贵的珠宝,说窈窈戴什麽都好看。
後来,霍家倒台後,霍衍之的母亲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白眼狼,声嘶力竭的控诉阮窈的一颗心怎麽都捂不热。
霍衍之入狱前,平静地和她签了离婚协议。
他说,“窈窈,以後没人再逼你了。”
他甚至替还不清债务的阮家处理好了一切,早就给她准备了一笔足够她挥霍一生的财産。
直到那时,她才察觉不对。
可一切都晚了。
霍衍之死了。
在狱中,自杀。
一滴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滑落,砸在手背上,很烫。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沈煜看到她流泪,伸手想去擦。
“你怎麽哭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悦,“霍家倒了,霍衍之也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阮窈眼泪掉得更凶。
是啊,她该高兴。
她摆脱了那个她以为是恶魔的男人。
可为什麽她的心会这麽痛,痛到好像被人用手活生生撕开。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恨他的,曾经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阮窈忽然不哭了。
她擡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娇软,“沈煜哥,你说得对,我应该高兴。”
她主动站起来,向他走近一步,顺从地靠进沈煜怀里,脸颊贴着他昂贵的西装布料,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沈煜心满意足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才乖。”
下一秒,剧痛从小腹传来。
沈煜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一把银色的水果刀,刀柄还握在阮窈的手里,刀刃则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也染红了阮窈那只纤细苍白的手。
“你……”他想说话,却因为剧痛而扭曲了脸。
“我带你去见他。”阮窈带着哭腔说,“你不是恨他抢走了我吗?我带你去找他。”
说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沈煜,从十七楼的落地窗,撞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动了她单薄的裙摆和黑色的长发。
城市璀璨的灯火在她身後,像一片遥远又冰冷的星河。
阮窈闭上了眼睛。
霍衍之,我来陪你了。
这一次,换我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