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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风动下(第1页)

第九十九章·风动(下)

钟灵毓正自出神,冷不防听得这一问,先是怔忡,跟着惊愕失色,几乎要跳将起来,温厌春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游目环顾,门帘静垂不动,後院中别无外人,压低着嗓子道:“噤声,此事大有古怪,原想查明真相之後,再来告诉你,但这一去极是凶险,我也没得十分把握,倘若……今日便就说了罢。”

她素来沉勇,断而敢行,天不怕,地不怕,何曾像如许犯难的?钟灵毓浑身大震,察觉这几句话中暗含决绝之意,心下又是一沉,僵坐在原地。

温厌春稍加斟酌,从大破四灵阵说起,讲到那位道君身上的种种怪异,复又引出孟玄知对其掌法的推断,就连师无恙潜回归藏山一事也没作隐瞒,坦率相陈,简切了当,钟灵毓却是越听越感惊悸,待她述说完毕,忍不住道:“我爹的武功多承家传,虽有几路自创招式,但未能传于弟子,仅仅留下几页草稿,缺陷尚存,不算是甚麽秘笈,出事之後,母亲便将残篇收藏起来,也只有我看过。”

当年他初入江湖,接连吃过好些暗亏,见识到那些狗官和武林败类的丑恶嘴脸,逞了血气之勇,又想要为民除害,却不愿给亲族招灾惹祸,这才化作花非花,为掩藏身份,自也不能使动家传招数,索性便偷学武功,融会钟博衍的心得残页,通过一次次斗杀,磨练成自己的本事,在暗榜混了三年,无人认出他身份。

温厌春一听,立时想起了钟灵毓在堡寨外院对谢庸所使的险毒剑招,比对那式“流风回雪”,确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来,道君与钟博衍的干系可就更大了。

师无恙说的未必全是实话,但事到如今,又何必东遮西掩?

“我爹爱重家人,不可能背叛朋友,抛下妻儿!”钟灵毓捏紧拳头,脸色难看,“他不会作鬼祟,连真面目也不敢显露,甚丶甚至姑息养奸,命人破坏我的婚礼,杀害周姑娘……倘或这一切当真是操于道君之手,他绝不是我爹!”

父子骨肉至亲,昔时钟博衍遇害,钟灵毓年纪尚小,已觉悲痛,及长大成人,好容易才得宽解,又得悉隐情,惊疑之馀,心中必受煎熬,温厌春虽能体谅,但她深知此事关连到那桩震动天下的悬案,万万不敢轻易处置。

道君久在十方塔之内,要查知其根底,还须着落在晏夫人和孟玄知的身上,而在江湖中,对钟博衍最为了解之人,除了司空璇,就是他的结义兄弟。

想到这里,温厌春转过头,问道:“近来可有方真人的音讯?”

钟灵毓心乱如麻,精神略散,怏怏地道:“好像是往东海去了。”

方九如自离开夔城後,单骑疾行,一路向东,并不遮掩踪迹,还在途中救治了几个病人,及钟灵毓啓程,她已入苍山之境,若是继续前行,此时该到乐州了。

温厌春听言,眉头一纵,旋即明白过来,料想方九如是要在乐州转水路,从屏江府借道,前往宝兴州,她毕竟与容舜华有故,有事上门也不奇怪。

“灵毓,那日你们退守宝库,除了师无恙突然翻脸,可还有甚麽蹊跷之处?”

她这一发问,让钟灵毓觉出异样,收摄心神,回思当时的情景,猛地里想起了一个细节,迟疑道:“阿姊,以我所知,宋长老常年住于笃剑阁中,方真人又为云游坤道,他俩该是非亲非故才对,会见以後,客气多于热络,但在宝库里……”

说到此处,他忽地打个寒战,摸了下脸,跟着道:“你将方真人推进门,她站立不定,面具也掉在地上,累累疤痕,甚是可怖,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宋长老的神色却变得好奇怪,盯着她看了良久,此後就一反常态,与她亲近起来。”

温厌春追问道:“是怎样的疤痕?宋长老有没有说甚麽?”

“宋长老并未多言,方真人也只道是旧伤,我看她脸上浮肿凹凸,皮肤微现紫黑,溃烂处还有小洞,像是蛇虫噬咬所致,但要伤成这样,难道她掉进了虿盆?”  虿盆是古时的一种酷刑,即在大坑里放入成千上万条毒蛇毒虫,再将活人推下去,即便不被咬食而死,也会毒发身亡,决然无幸。钟灵毓这话不过是打个比方,却引动了温厌春的思绪,她调阅了师无恙的宗卷,也查过先代光明王和阴煞的密册,又听他亲口谈及身世,可说是心里有底,此刻一想,竟自悚然——

师无恙从父姓,生于西南灵明山,又因是棺材子,体质异于常人,自幼便长在天诛洞里,不为教衆所知,及至昌平二年,十方塔成立,六大派结盟,军民合力,拒敌于断龙江之北,光明王身死,业火教北迁,谁也顾不上所谓的“少主”,直到几年後,新教主潜入故址,想要找回《天人赋》秘笈,意外发现了十来岁的师无恙,权衡利弊,将其带走,而在此之前,他已与方九如相识,得到一个名字。

如此算来,方九如说的那个毒窟,也就是天诛洞了,但其原为业火教总坛禁地,外人不得踏足,就算是处刑,地位低下的教衆也没资格被扔进去,大战之後,灵明山一带更无人迹,她为何会到那里去?又是谁使动这般毒手对付一位医者?

霎时,温厌春思潮起伏,心中隐然涌起一念,却又难以置信,她定了定神,拿定主意,对钟灵毓道:“红袖斋的容斋主是我长辈,曾在十方塔钟担任重要职司,也与令尊结拜共事,稍後我写一封信,你带上信物,尽快送过去。”

她摘下容舜华所赠的那串紫玉珠,向旁一递,钟灵毓尚自踌躇,并没有伸手来接,隔了一会,才道:“阿姊,劳烦你用暗文写信,我会找个稳靠的人送到碎玉山,定然不会误事,但……我决定要跟玉蝶一起去二相宫。”

温厌春一惊,要待劝说,但见他摆了摆手,接着道:“既知那是个龙潭虎xue,我怎能让你们去闯,自个儿却落个安逸?再说,那桩案子压在我家人头上,已有十年之久,眼下虽有了线索,但是错综复杂,牵涉重大,我若不去二相宫,只怕便要按捺不住,到头来惹出大祸……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说罢,钟灵毓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笑脸,道:“昔时在苍山古道,我未能保护玉蝶,这一回要是分开了,也难说生离死别,阿姊你就当成全我罢!”

他一抱拳,转身便走,温厌春兀自坐在井边,直瞧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院墙後,这才转过头,只见门帘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双脚,鞋面上蝴蝶蹁跹,却不成双。

玉腰奴没有走近,温厌春也没动,隔着一道帘子,她叹道:“五娘,你们的事,我本不该干涉,可这世间难得真心,自欺欺人,错上加错。你是我的姊妹,灵毓也是我兄弟,此行之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实情告知他,盼你慎思。”

一阵风吹过,门帘微微晃动,站在後面的人终是没有回应,默然离去了。  温厌春在驿馆歇了半日,与朋友们计议定当,用过晚饭,又即动身,抢在天黑前赶回归藏山,才将下马,未至门前,就有四人上来查问,她拿出令牌,说是奉命去探视钟家堡的少主,一瞥眼间,发现此地戒备较先时更为严密,巡卫队来回走动,岗哨的位置亦已变动,登时警觉,问道:“今日可是出甚麽事了?”

过去一年间,十方塔接连发生了数件大案,尽皆与温厌春有关,此番更是不得了,雪原破敌在前,独闯禁牢在後,业火教的白莲使斗她不过,四长老傅淮也栽到她手里,再加上破格晋升和大破四灵阵,声名之盛,当真是如雷贯耳,看守者也均自佩服,听她问话,便道:“你有所不知,总坛的哨防历来都由鸿雁阁负责,这不是……道君着人下令传谕,自此而後,警卫要务便归于风波楼。”

四部分立,共为唇齿,但又互相牵制,近年来天机会威势甚重,若水坊与人无争,鸿雁阁和风波楼却因职司而生龃龉,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傅淮倒台,鸿雁阁上下人衆,都须受查,风波楼岂能不乘势进取?

温厌春听得此言,心中无半分欢欣,反是向下一沉,这般安排看似合乎情理,其实大有漏洞,须知风波楼的部属虽多,职务也最为繁忙,常驻在总坛的不过两百馀人,要再承当警卫重任,势须从外地抽调精锐,忙中不免出错,加之鸿雁阁无首,人心汹汹,这麽一来,处事稍有不当,只怕要祸生肘腋。

按理说,就算孟玄知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晏夫人也该提醒,怎的全无异言?

温厌春本要回风波楼,当下变了方向,直奔到若水坊,此时天色已暗,烛光透窗,晏夫人独坐在静室之中,听到敲门声,她将簿册搁下,说道:“请进来罢!”

小炉上有一壶茶,旁边却摆着两只杯子,温厌春见了,心神稍定,盘膝坐下,开门见山地道:“道君让风波楼接管总坛哨防之事,您以为如何?”

“既是道君的吩咐,我等自要听从。”晏夫人斟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脸上似笑非笑,眼光却甚冷厉,“有人意图加剧内争,掩饰己过,从中渔利,我们也正好借势取巧,如此便是两得其便,胜负各凭手段取决,岂不美哉?”

这道命令究竟出自谁的手笔,现下已不重要,左右是托道君之名,天机会能扯大旗,风波楼也可效法,不消说晏夫人早有预备,提前整合门下,联络帮手,又与孟玄知配合得宜,足以应付急变,还能乘便探查对方的底细。

闻言,温厌春不由得松了口气,倘若这位道君真是钟博衍,伏灵均遇袭一案定有骇人情弊,于十方塔而言,直似天崩地裂,以虞待不虞,好过淆乱陡生。

她想了一会,又道:“我欲见傅淮,不知是否可行?”  傅淮被关在渡厄牢的最深处,除了四部之主,谁也不得探问,晏夫人稍为权衡,摇头道:“我虽可带你入内,但是避不过旁人,值此关头,最忌节外生枝。”

此前温厌春出手试探道君,已使大长老心生疑忌,在这两天之中,她已察觉异状,想是天机会的耳目隐伏在身边,若去跟傅淮质对,料来也必打草惊蛇。

然而,傅淮代掌鸿雁阁十年,端的是根深蒂固,即使他成了阶下囚,也决不能轻忽,况且师无恙说过,此人虽为罗鸿骞的妻舅,当年却极敬仰伏灵均,对那场祸事的隐情略有所知,更且因而变节,假如温厌春所料不错,或可加以利用。

“这样罢,有劳您替我带句话去,就说……”她微一犹豫,站了起来,附在晏夫人的耳边,“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伏道君大难不死,定当讨还公道!”

此话一出,分明是轻如蚊呐,听在晏夫人耳中,却如平地起雷,她霍地站起,满脸惊疑之色,盯住温厌春的眼睛,强忍怒气,道:“你胡言乱语甚麽?”

“我确是要诈他,但若没有线索,也不敢贸然牵扯伏道君。”温厌春饮过茶,暖意自腹中升起,周身寒气渐消,随即行下礼去,“个中情由,请恕我暂不便相告,您若信得过我,就把话带给傅淮,待我从二相宫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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