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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破立中(第1页)

第六十四章·破立(中)

这间客栈有些年头了,墙壁斑驳,地板朽坏,楼下的动静清晰可闻,掌柜的仍在打算盘,两个客人吃酒划拳,说些荤素不忌的笑话,馀下一人没搭腔,只顾抢嘴,碗碟子磕得当啷响……人情世态,稀松平常,殊不知鬼门关就悬在顶上。

肩头给一只手握住,下劲不重,取xue却准,倘或温厌春使气挣脱,臑俞丶肩髃两处大xue即受点戳,轻则麻木无力,重则筋断骨折,除非她挺剑直刺,否则不能出脱……若为仇家敌手,击搏挽裂还说得过去,两人口角,却是犯不上的。

温厌春才将沉肩,心下转念,竟自松劲不动,没好气地瞪去一眼,道:“你不必装腔作势地吓我,这一路荆棘丛生,进退与共,若是存心加害,早已得手了。”

师无恙见她意气自若,藏剑于鞘,不由松解了眉头,要待叮问,温厌春却已上前,攥住他的衣襟,往下一带,敛色凝眸,沉声道:“我不是软性子,没得耐心,甭管你作何想,三番四覆的试探,不烦也烦了。说到底,你这变着法儿地挑眼,无非就介怀前次之事,当我是人前背後两面鼓,跟你虚与委蛇呢?”

她固然着恼,却也知己知彼,师无恙从来是口蜜腹剑,喜愠不形于色,近日一反常态,挟细拿粗,看似不可理喻,其实有迹可循,症结就在于他那身毒功。

这门功法以身蓄毒,炼血转生,有如不死之蛊,单就邪异而言,尤在《天人赋》之上。虽说十方塔中立于武林,金兰使者自成一道,风声泄露出去,正道难容,旁门起意,必成衆矢之的,师无恙素日慎行,亦为明哲保身,而今破戒出手,纵有私念,也是救急,温厌春理当承情,偏又避忌,一日日的熬命,怎教他宽解?

“莫怪我疑心生暗鬼,是你固执成见,却同我轻诺寡信,口说无凭!”师无恙料知她火性难耐,再要揪着不放,就得做过一场,怎奈他耿耿于怀,就此作罢,却也难堪,“一死百了,你要是……借我的半条命,还不去,算不清,空话而已!”

“这也算我的不是?”温厌春气极反笑,翻掌朝肩头拂去,一把子使劲,将人按坐在凳子上,师无恙给她拽得生疼,却不还手,活像个含怨受屈的小媳妇。

她正要发火,骤然对上那双琥珀眸,明烛相照,微光盈溢,虽无潸潸情态,但见其低眉下首,大有楚楚可怜之致,纵是无理只取闹,铁打的心肠亦不落忍。

也罢,这厮是钻牛犄角,方寸已乱,又不是破了相,有甚麽过不去的呢?

温厌春耐着性子,隐忍不发,转手拎起茶壶,仰头喝了一气儿,唇舌润泽,满腔的无明火也去了大半,师无恙察颜观色,张口欲言,却给她捂住了嘴。

“行了,我还在气头上,你安生坐着,休作贫嘴薄舌,惹得我火冒三丈,谁也讨不着好。”温厌春一手封他的口,一手撑住桌角,身子微倾,居高临下,“明人不说暗话,我跟你吐肝露胆,如若还不甘休,无庸赘言,该怎麽着就怎麽着。”

师无恙有满腹隐衷,她也没个清白来路,一个小毒物,一条催命鬼,都是死去活来,侥幸踏上阳关道,为红尘事东奔西走,只消问心无愧,哪有高下之分?

“我练的是魔功,要说你耽于左道,既无正理,亦不自量,而况刀口锋利,虽可杀人,罪在操刀之手,只要你心知肚明,不甚仗恃,但求自保,莫要戕害无辜,甭管他人怎生看待,我是睁只眼闭只眼,没话可讲的……然则人各有命,我担得起自个儿,不与旁的争短长,哪怕你出于好心,我也消受不了。”

师无恙听罢,沉默良久,把住她的腕脉,轻声道:“你命门大开,气血逆冲,不用此法,甚或连今晚也挺不过去,万一有个好歹,悔之晚矣。”

这不是危言耸听。常言“阴阳相生,极则必反。”《天人赋》的玄奇就在于此,若能修炼大成,便可借力起势,扭转乾坤,立于不败之地,怎奈温厌春只学得半篇,炁体失衡,伤上加伤,若非功力深厚,加之金针封xue,早就制了死命,而今真气倒乱,内外并发,灼痛已在复作,侵肌透骨,来势汹汹。

“那也是我的命。”温厌春一字一顿地说着,松开手劲,右臂倏地扬起,病已剑连鞘飞出,砰地抵住门,师无恙看她席地而坐,眼不回睛出了神。

不多时,天色转暗,楼下大堂也没了喧噪声,间或有人上来,老朽的木梯和廊道吱呀作响,烛光打门前晃过,脚步渐远,这屋里还是乌灯瞎火的,两人嘿然不语,一个坐在桌边,一个背靠榻脚,隔了四丶五尺,各自阖目养神,及至後半夜,师无恙听到两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未及张目,血腥气先入肺腑。

真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温厌春呼吸急促,满面殷红,复又涌上青色,气血好似江头来潮,汹涌澎湃,冲击周身诸xue,不时发出噼啪怪响,浑如火烧干柴,铺在底下的被褥隐现焦黑,蓄热欲燃,为真气外泄所致。

师无恙霍然起身,抢出两步,忽又顿住,只见温厌春咬紧牙关,万难行动,两行鲜血从口鼻间流下。他心想,除却转化内力,导引真气,还有什麽办法呢?左右她把话说到了绝处,没得转圜馀地,便是死在这里,也怪不着旁人。

念头才将闪过,仿若心有灵犀,温厌春猛地睁眼,见他一动不动,脸上无半点怨恨,甚而松了口气,笑意如昙花一现,却让师无恙慌了神儿,竟自手足无措。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去,缓缓伸手,复又缩回,接连几次之後,冷不防给她攥住腕关,猛力拉到身边,惊愕之下,热火滚烫,似欲烧出个魂飞魄散。

鲜血滴落,透指过手,温厌春说不了话,费了莫大力气,朝师无恙点头。

我不会死的。她如此想道,成活有命,造化在我,岂有听天由人之理?

是夜,风雨晦冥,客栈内寂然无声,有人一枕黑眠,有人五内如焚,更有人死里求生,与阎罗争命数,及东方将白,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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