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见她爹仍旧昏迷,深吸一口气,伏地叩首:“草民…民女,告开阳府主簿司文侵占良民家産。”
她缩着脖子等萧越回话,唯闻马蹄叩石。
刃刀见主子没有直接离开,小声提醒:“姑娘接着说。”
乔婉眠掐着手心,努力让声音清晰平稳,“开阳府官丶官员司文,骗我爹欠下大笔印子钱,要侵占我家演武场。”
等了百年,才有道声音裹着霜气刺破混沌:“司文现下何在?”
乔婉眠猛地擡头,润过水的黑瞳里扑棱着细碎的光。
目光相碰,一滴泪刚巧钻出少女长而直的睫毛,滚过脸颊。
萧越眸光锋利,如鹰隼锁兔,教人动弹不得。
乔婉眠浑身一僵,脱口将所知全倒出,“不知在何处,但他日落前会去我家收走演武场的地契。他说开阳府里的人都与他交好,我们才不敢去开阳府告他……求大人严查,今日就抓他审他。”
跪地女子乌发映雪肤,桃花眸含春水。
秾丽姿容灼若盛放牡丹,瞳仁更是被水润过的上好墨块,漆黑又清透,只轻轻一眼便能印刻到人心底。
偏生——
女子身量娇小,似杏花春芽,风过即折,与她的明艳长相矛盾,却又糅合出勾魂摄魄的吸引力。
加之她说话时音色轻柔甜美,尾音发颤,似用细羽轻扫过听者耳廓,其中透露出的期待与挣扎让人生怜。
天下男子皆会动容。
可惜偏有人又聋又瞎。
萧越径直策马而去。
雨珠坠地,在青石路上洇出一个个圆形水痕,唯闻囚徒被大理寺咽进口的闷响。
须臾,门前恢复平静,地上一滩血渍也被一桶水泼了个干干净净。
了无痕。
乔应舟才悠悠转醒,神情恍惚,“爹方才做了个噩梦……”
……
罢了,认命。
父女俩雇了一辆马车,顶着盛夏雷雨向城外驶去。
乔婉眠蔫蔫趴在乔应舟膝头,懊悔方才没有使劲给萧越磕几个响头以示冤屈。
乔应舟愧疚道:“眠眠莫怕,安心去西原寻你大伯,事解决後,爹第一时间接你回来。”
眼看要出城门,马车被截停。
撩开帘子,父女对上守城将士的银枪。
他们想要状告的司文,正端坐太师椅,慢呷君山银针。
“姐夫这是要往何处避雨?”司文轻叩青盏,语气阴寒。
他忽将滚茶泼在乔应舟袍角上,道:“茶离了盏,与污水何异?"
“听说姐夫手眼通天,去寻萧大人?”司文假意环顾,“萧大人,人呢?”
乔应舟紧了拳,终还是垂头解释:“大人放心,我不走,只是送眠眠去投奔我久居西原的兄长。”
司文嗤笑,“骨肉至亲,本官不舍看你们分离。”他目光转向躲在车帘後偷看的少女,“眠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怎忍心让她明珠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