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一下反应过来,那是萧越带她回院子时她不慎挠的。
“对不起……”她愧疚道。
萧越眸色平静,垂头为她处理伤口,“无碍,倒是我一时没看住,害你受了伤。”
乔婉眠顿时脸上热气蒸腾,竟不知如何回话了,只盯着偷听了一切的错金兽首博山炉。
思绪随烟雾缓缓散开。
她确实有紧张就扣东西的习惯。
若手边没东西,甚至会不知不觉中自伤。
只是点小毛病,不足为外人道。
爹爹都不知,他是如何发现的?
乔婉眠缩手,“谢谢大人,也对不起。但我已经好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萧越早习惯了被用完就被抛弃,他松手,问:“好了?那你现在闭眼,怕吗?”
掌心一下空荡荡的,心口也像漏了风。
闭上眼就是産房里摇晃的烛火——刺鼻的血腥味丶濒死的女人与她鼓胀的满是汗的肚皮。
乔婉眠猛地坐起,抱住萧越的腰,“别走!”
萧重新将人哄得躺下,又护好她的手,掖好被角才道:“睡吧,别怕,我守着。後面来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叫醒你。”
“好,多谢大人。”乔婉眠撑着最後的力气谢道。
这几个字甚至没出她齿间,两日一夜没睡,实在太困。
她知道萧越不会松手,这屋子绝对安全。
好像做着什麽奇怪的梦,乔婉眠不愿醒。
梦里有人说:“生了,母女平安,安心睡。”
她的手和心口都暖暖的,最後一根弦松开,沉入虚无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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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萧越,果然瞥见他还坐在昨夜的位置上,正毫无疲态地含笑看着她。
乔婉眠揉了揉脸,忽地惊坐而起,惊呼:“我怎麽没醒来!庞家媳妇如何了?”
还不忘摸摸下巴,没摸到口水痕迹。
“昨夜我跟你报喜时你还应了我,忘了?”萧越伸手替她扶正发钗,“我说,母女平安。”
“女孩呀……”乔婉眠叹息。
“怎麽?有不妥?”萧越意外。
他倒没看出乔婉眠偏心男孩。
“是呀,庞家儿媳不喜闺女,甚至说过若是女孩不如淹死的话。我担心宝宝未来不好过。”
“你倒会操心。”萧越失笑,掀开销金帐,“起来收拾。”
乔婉眠扭身滚回帐子,无意中给萧越留下一截姣好曲线,懒洋洋,“去哪?还早呢,总不能这时候就打扰新嫁娘。”
萧越笑,“亲手救下的孩子,不想看看?”
乔婉眠惊喜,原来孩子生下来隔天就能看。
她以为要等到足月呢。
“来啦!”乔婉眠兴奋地跳下榻,足底却一阵冰凉。
靴呢?罗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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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乔婉眠在萧越身後躲风,哈着白气穿到後罩房,却听一阵鸡飞狗跳。
“拿走!这不是我生的!”
“娘,你为何跟他们一起骗我?我儿呢?”
萧越皱眉停在门口,显然无意进去观赏这场闹剧。
乔婉想着“来都来了”,硬着头皮推门。
屋里特地安了防风的帘子,窗也额外多糊一层,闷热得紧。
地上湿漉漉乱糟糟,原本的血腥味被浓烈的鱼汤加红糖水味掩盖。
庞家婆婆端着空碗,无奈劝说:“咱们是沾了乔老爷丶萧大人的光才有今日。你琢磨琢磨自己是什麽人?人家为何要换走你的孩儿?没那个命还怨天尤人,不如省省力气下了奶乳我孙女。”
乔婉眠站在拐角打眼扫过去,只见庞家媳妇披头散发,双目红肿,状若厉鬼,她身边,斜斜躺着一个小红包袱。
那麽小,又安安静静。
那孩子什麽都不知,只安静斜在那里,襁褓上绣着的吉祥如意纹在晨光中泛着柔光。
乔婉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示意一旁的婆子偷偷将孩子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