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肃想起之前在见彰给刘川洗尘时曾主动要给人个谢礼,于是点点头“当然。有答案了?”
“嗯。”目光炙热,“你。我想要你。”语气笃定。
“不是已经……”带着难为情的笑皱眉,“给你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笃定兰肃在装傻。
“我……”兰肃当然知道,可心想这样就想让自个儿签卖身契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于是指指自己心口,“这里给你。”
刘川一愣,盯着兰肃许久,淡淡一句“不是和你说过不喜欢要直说吗?”眼神中已然褪去方才的热情,仿佛连光都跟着消失了。
兰肃顿觉心头一紧。往常不管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都能应对自如,可……虽然一直认为这种两厢情愿之事,谁也没占谁便宜,可看着这人一句话後便不吵不闹丶息事宁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但他毕竟是个秉承若为自由故,万物皆可抛的主,所以……只好选择围魏救赵转而皱起眉,一脸严肃地质问道:“你是觉得心看不到丶摸不着,所以不稀罕?还是认为我在以此为借口敷衍你?还有刚才,我说‘以後不会了’时,你说我词儿熟!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负心薄情的衣冠禽兽?!”
刘川眯眼瞧着这忿忿不平之人……端详半天“你是因为我没买你账,所以故意装生气呢吧。”盖棺定论。
立马儿瞪眼“你!”转而,突然一脸坏笑“是!要不怎麽说同性相斥呢,太明白男人用愤怒掩饰心虚的套路了。”说着,乐着摇头“这太知己知彼了,它也不成。”
“你!……太拧巴!”说罢翻身,望着承尘发呆。
兰肃读出这人脸上的失落,“要不……”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金珠珍宝丶珊瑚翡翠丶宝马良驹……你随便挑。”
“不必!”
“那……”
“就当是给我的谢礼了。”
兰肃刚点头又皱眉——总觉得哪儿别扭。“不是!合着我拿人谢啊?!”
“觉得亏了?!”
对上杀人目光,兰肃赶紧“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咱俩……”注视着刘川,“就非要非黑即白吗……”
“非要非黑至少强过又当又立!”语气生硬。
“你!……”兰肃嘴角往一侧动了又动,但最终还是忍住。起身出寝,边穿衣衫边调整情绪……故意放慢语速,缓缓道:“我用‘我介意’来约束你,和放任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哪个是更喜欢?接受你是你,和以‘我介意’的名义把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哪个是又当又立?”
刚才刘川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又问题,于是也在努力调整情绪。可当听到兰肃不着调的理论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身为皇子,秦皇汉武学谁不好,非要学做元稹。”
“我怎麽就元稹了?!”
“能把水性杨花打扮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比元稹如何?!”
“你才元稹!你刘稹!”兰肃也是没被人这麽顶撞过,索性挺直脖子,指着刘川:“我不嫌贫爱富,不靠卖身上位,没有喜新厌旧,怎麽就水性杨花?怎麽就元稹了?!”
“那难不成应该叫雨露均沾丶博爱天下吗?!”
“这他妈就叫随心而行,向心而动!”
“精神至上是吧?那你确实不是元稹,你应该叫柏拉图。”突然想起前面兰肃的语式,便有样学样道:“兰·柏拉图·孝陵!”
“你!……见过吵架的,可没见过吵架还带模仿的。行!”说着,假模假式地撸着袖子,“今儿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指着刘川“没知识丶没文化,别他妈瞎模仿!那柏拉图是人家的号!人本名叫阿里斯托勒斯!你个山炮!”依兰肃脾气,接下来就该是一拍两散丶翻脸不认人的戏码了。可无意间暼见这人胸前的斑班赤点……瞬间泄了气,只双手背後在房里溜达着消气。溜了会儿,长舒口气,缓和了语气“所以,如果我同时有其他……不行吗?”
“废话!”干脆利索得秒回。
“合着你这公子王孙丶氏家贵胄,三妻四妾无妨。可对方若不是你一人它就不成是吧?!这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我不会!”
“所以只要州官不放火,百姓就永远甭想点灯了是吗?”
“你!”刘川简直要被这人的胡搅蛮缠气炸了。
这种信口拈来的歪理邪说是兰肃的强项,可眼见刘川火冒三丈,貌似真动了气,他知道若再继续,两人可能真要闹掰了,而这显然是他不愿的——不知为何,在面对如此天赐的金蝉脱壳良机时,兰肃居然退缩了。他下意识地害怕与这人断了关系。于是衡量之下,决定到此为止——关键也是场面上没输——便索性扬扬眉,“先吃饭吧。”说罢到门口,开门唤人。
直到早膳快吃好了,二人也还是谁也没搭理谁。
刘川满脑子都是二人刚才的对话……终于梳理好思路,突然放下碗筷,瞪向兰肃。
随着相处,兰肃早已发现刘川坚韧不拔的秉性,知道按这人脾气是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得翻篇儿,所以一直在静候下半场。现在见这架势,索性跟着放下碗筷,挺直身板儿,朝对方擡擡下巴,意思“放马过来吧。”
刘川被这举动气乐了,本来掀桌子的架势瞬间没了踪影,只看着兰肃一字一句问道:“为什麽不行?”
不出所料的提问也给兰肃气乐了,不知该怎麽和刘川解释。长叹口气,“这……不是说了吗?人生难以依心行啊。”
“兰孝陵,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兰肃眨眨眼,看看刘川又垂目思索了会儿……带着无奈的语气和淡淡的哀愁长叹口气,“这皇家的婚姻就是桩买卖,感情……”摇摇头,“根本身不由己呀。”
刘川盯着兰肃,点点头,“这要搁诸葛孔明那儿,此时应该举着扇子开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了。”
“你!”面对自己好容易酝酿出的感情瞬间被这人插穿,兰肃“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对于皇室而言,这亲密关系不过是强大自身的手段!昨儿兰孝奂是怎麽对你的,你是忘了吗?!当着我面儿就想要你命,你以为他在吓唬你吗?!我告诉你,他真能!”
刘川回想起昨日狩猎,也是心有馀悸。多年征战经验让他能清楚辨别出真实的杀意,可……“你别岔话题行吗?”
“你!……这执着劲儿哪儿来的?!”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在飞快得盘算——面对佯怒丶打岔接连被识破,于是起身,“刘子玄!今儿我话搁这儿!我喜欢你!你爱信不信!心我也放你那儿,你爱要不要!至于你的想法儿……你可以试试。有些事儿要试过才知道!”拿出了程咬金的第三板斧——三十六计走为上,“跑”出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