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的少年背着女孩走出客厅,“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他们走了。
Lily的意识被酒精扯着迅速下坠,她乱七八糟地想,姐姐,弟弟,没有家长,相依为命,好惨,啊陈端真没劲……
楼道里的灯明明灭灭,陈端走得慢,孔净在他背後趴得挺稳,两只胳膊像蟹螯张牙舞爪地从他肩膀斜到前面,每当身体往下坠感觉要滑下去了,她的手肘就抵着陈端的肩胛骨借力往上挪一点。
陈端都懒得说她,“别装了。”
趴在後背上的上哼哼两下,脸翻个面,继续闭着眼睛睡。
陈端:“……把你扔这儿了。”
说着,托着孔净大腿的手掌忽地撤了半分,孔净感觉身体有超重摔滑的趋势,两只“蟹螯”条件反射在他脖子前面打成一个死结,整个人像袋鼠宝宝一样紧紧贴着少年後背。
陈端:“……”
孔净:“……”
“刚才在里面看挺爽?”陈端是真想把孔净就地扔下。
孔净语气迷茫,声音黏黏糊糊,“什麽?”
装得跟刚醒似的。
陈端不说话了,呵笑一声,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过了。”孔净提醒他。
“嗯,外面有个回收站,把你卖了。”
“哦,多少钱一斤?”
“五毛。”
“比我想的贵点。”
时间挺晚了,巷子里没有路灯,高处的窗户偶尔投射出一片薄薄的光晕,在半空就散了,照不到地上的青石砖。
孔净的视野随着陈端的走动而轻轻摇晃,她左脸贴着他的後背,看见一轮轻薄圆月,在居民楼之间的窄缝里露出半张脸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吗?”
她说醉也没醉,说清醒吧脑子又有些晕,只觉得意识很缥缈,身体又沉又轻盈。
知道陈端在生气,她笑着往上拱了拱,嘴巴凑近他左边耳朵,“圣诞快乐,许个愿吧。”
孔净的嘴唇有些凉,像是薄荷切糕,冰冰的丶软糯糯的,轻轻夹着陈端的耳廓,把他的听觉神经喂了个饱。
不想理人,却还是开了腔,“你是圣诞老人吗?”
“不是啊。”孔净的嘴唇被他耳廓的热度传染,开始回温,她忽然说,“我想爸妈了,你呢?”
真是奇怪,记忆里李贤梅和孔大勇留给孔净温情的部分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事情想起来都带着负面情绪,但孔净偶尔还是会想他们。
她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好好一个家怎麽就成了现在这样。
陈端没被孔净突然的煽情感染,他很诚实,“不想。”
孔净拍了他一下,“我说的是你自己的爸妈。”
“也不想。”
“为什麽?”
“都死了。”
四周忽然沉默下来,夜里的冷空气侵袭,孔净把自己缩得更小一些。
但很快又伸展开来,像是用身体帮陈端抵御从後面扑来的冷风。
拐过前面的路口就到了便利店,欢乐的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光临!”
忽略夜班收银员投来的好奇目光,陈端直接背着孔净进店,把她放在座位区的高脚凳上,还帮她调整姿势,上半身前倾,两手肘撑在桌面上,“坐好,别摔了。”
孔净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摆摆手,“快点!”
陈端买了一瓶带醒酒功能的热饮,拧开瓶盖,握着瓶身递到孔净面前。
“我自己有手。”孔净抗议,但无效。
陈端喂她喝了好几口,随手用指腹在她嘴角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