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逼!老子跟你们拼了!敢把老子婆娘拐跑!老子要你们的命!”
教导主任没让孔净进去,就站在窗外问孔净:“是你爸爸吗?”
孔净撑着伞耳边全是雨落下的声音,过了好几秒才点点头。
教导主任脸上全是痛惜的表情,大概是为孔净有个这样的爸。
孔净紧紧攥住伞柄,掌心硌得生疼。
她发觉不对,下意识转头,“陈端呢?他又逃课……?”
“没有逃课,请假了。听他们班主任说他下午体育课跑去打球,身上还挂着石膏真是不知死活,晚上说不舒服就回寝室休息了……”
教导主任怀疑陈端根本就是不想上课才故意搞这麽一出,但是也奇了怪了,从前经常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旷课的人,居然会请假。
见鬼了。
“可以先别告诉他我爸的事吗?我先回家看看。”
孔净担心陈端的伤势,但更担心处于疯癫状态的孔大勇见到他之後会复刻几天前的暴力行为。
孔大勇醉成那样,居然还是骑摩托来的。
孔净没敢坐他车,匆忙回教室收了书包去车棚取车。
把车子推出校门,姑姑姑父也来了。
教导主任见状就说:“自行车我帮你推回去锁着,你先回去看看,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影响学习。”
孔净和孔大勇一起钻进姑父的面包车。
车里充斥着酒味,以及孔大勇无休止的谩骂。
他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些,把火力全对准李贤梅,他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起来那麽蔫不拉几的一个人居然有胆子跑!跑还不算,把家里的存折银行卡全卷走了!要跑就跑远点,要是被他找到非要扒她一层皮!这麽多年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到头来整这麽大一出……
孔小琼听不下去,“没动过手也算得上是你做的好事?哪个女人嫁人过日子就图这个?你要是不在外头乱嫖乱赌,嫂子会跑?!”
“老子丶老子就是赌也会为了这个家!别个都能以小博大,老子就是运气不好……”
孔净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孔大勇染上了赌。
难怪。
就像掉了一半的鞋子终于“哐当”落地,孔净在震惊中居然感到一丝平静。
“你运气不好?我看你是脑壳不好!”
孔小琼平时顶温和一个人,忽然哭着和自己不争气的哥哥吵起来。
赵健在中间做和事老,面包车在雨夜里开得歪歪扭扭。
孔净坐在後排一言不发,她想到李贤梅那天站在屋里收拾东西的背影,还有那条被她塞进包里的金项链。
面包车拐进嘉福石材厂,原本应该散落在厂房和宿舍的人此刻都集中在孔净他们家楼下,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讨论该去哪里找人,又猜测李贤梅是不是被人骗了才跑的。
女人们围着孔净,一边安慰她,一边让她使劲想想李贤梅能跑去哪里。
“我不知道。”
孔净摇摇头,除开这四个字,她没说其他。
滑稽的是,孔大勇见大家这样热心肠,居然又去厂旁边的餐馆订了几桌,在推杯换盏中豪迈表示女人如衣服,模样潇洒,好像在清安高中保安室里愤怒打砸丶在面包车里竭力痛骂的人根本不是他。
孔小琼要被孔大勇怄死,她打发女人们都回去休息。
房门一关,她握住孔净的手,“你妈是真的不容易,是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你怨她吗?”
孔净抿紧嘴巴,还是摇头。
夜深了,陈端还是赶回来了。
漆黑的身影冲破雨幕,他站在门口大口喘着气,头发衣服都是湿的。
“孔净。”
孔净望一眼窗外,“你怎麽不打伞?”
“孔净。”
陈端嗓子有点哑,几步走来,不由分说擡手就把孔净拉向自己。
孔净的鼻子撞在他左肩的石膏板上,有点酸,连带着眼眶也一并被撞出了湿意。
好奇怪。
得知李贤梅离家出走,孔净一点眼泪没掉。
现在却忽然有了嚎啕的趋势。
她两手用力在陈端後背交错,像是要打成一个死结,害怕他也突然消失。
走掉的人是为了寻求自由。
留下的人为了抵抗孤独,用尽全力寻找一个伴。
雨继续下,这个世界最终只剩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