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州,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我说如果,我要离开秦邵宗,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黛黎声音很轻。
秦宴州想不明白既然父亲并无犯错,为何母亲依旧想离开?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是否最近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要事?
而且离开?离开这里,他们要去何处?
父亲知晓母亲想离开吗?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撑得秦宴州头痛欲裂。他脑海里闪过许多面孔,有父亲的,有老师的,有弟弟的,也有……抱着小白狗丶笑得像麦芽糖一样的女孩儿。
但最後,一张张面孔都散去了,唯有眼前人最为清晰。
秦宴州复杂的情绪逐渐平缓,目光坚定,“我当然会跟着您。妈妈,您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吗?”
黛黎目光一下子就模糊了,泪水浸满眼眶。
她有了那些功绩,就算夺嫡最後的胜利者是祈年,也能保她将来侯服玉食。
她清楚“离开”这个决定代表着什麽,代表秦邵宗往後的荣华与她无关,代表钟鸣鼎食的日子远去,也代表她後半辈子生活会非常拮据,和违背了自己当时“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
但这些,都重不过她孩子的性命。
而这种不知道能不能定义为“自我牺牲”的行为,在她听到孩子的担忧时已不重要。
“是啊,不开心,每日都在发愁。”黛黎回答。
秦宴州见她的愁云罩脸,不解问,“您为何而愁?”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根本原因上。
黛黎苦笑摇头,对缘由只字不提,“州州,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你就当做咱们母子间的秘密,别向任何人提起。”
秦宴州点头说好,同时思绪转了几个弯儿。看来父亲并不知晓此事,且从母亲的语气听来,父亲一旦知晓必定不会让她离开。
青年缓缓垂下眼。
……
从主院走出的秦宴州回首後瞧,他黑眸里收入一方小小的画像,时光在里面沉淀了许多人和许多事。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离开。
*
“重乐阿兄?”施溶月惊讶地看着主动来寻她的秦宴州。
一直在她脚边打转的小白认得他,这会儿“汪”地叫了声,乐颠颠地跑过去。
它月份浅,小小一团,身上的毛毛还炸着,衬得腿特别短,跑过去时像底盘刮地平移。
秦宴州俯身捞起幼犬,把它抱怀里,先撸了两下狗头,摸得它的小尾巴扇出风来,又在手里颠了两下,认真评价,“小白重了。”
施溶月开心得很,“当然重啦,伯……小白可努力吃饭了,一天好几顿呢!”
小白汪汪两声,小脑袋扬得高高的,似在自豪。
又逗了会儿,秦宴州才放下小白,“茸茸,关于昨日那场宫宴,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
施溶月惊讶,“何事?”
秦宴州:“当时在宴上,我母亲是否有碰上什麽特别的事,亦或特殊之人?”
施溶月下意识摇头,“没有吧。昨日二舅母就坐在我身旁,宫宴里有许多人试图和她搭话,但都很注意分寸,且全都是夸赞……”
“不对,有一事确实比较特别。”她自个说着说着,突然改口,“中途二舅母离席如厕过,回来後忽然向周围人打听两个贵妇,并描述她们的相貌。其他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原来她们一个是尚方令之弟媳,另一个是都司空令之妻。”
秦宴州追问,“後来如何?”
“当时好事者不在少数,毕竟二舅母入宴後并无对谁多加关注,遂纷纷问起缘由。二舅母说这二人口舌颇多,之後再无说其他。”施溶月说。
秦宴州长眉皱得很紧。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一直是个温柔又体面的女人。若非被冒犯得太过,绝不会当衆给旁人难堪。
必定是那二人说了些什麽……
施溶月见不得他眉头紧锁,正要着急,突然有一道电光窜过,“对了!重乐阿兄,我记得念夏当时跟着二舅母,你若是想知晓那二人说了什麽,或许可以去问问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