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富得流油,天下皆知。不仅是税赋重地,更是风景绝佳之所。”
“园林精巧,曲水亭台,烟雨楼台,四时皆景。公主若去了,春天赏桃,夏夜听荷,秋日登高,冬雪煮茶,日子过得如诗如画。”
“等公主长大了,准喜欢那儿。”
楚帝嘴角一挑,指尖缓缓滑动,移向了扬州。
裴濯文忙接话,语气更加热切。
“扬州四面通达,水路陆路皆便,离京城不远,快马五日可达。”
“更重要的是,去苏州也方便,顺江而下,舟行两日即到。若公主想与江南名士交往,或巡视封地,皆十分便利。”
“进可联京畿,退可揽江南,真是个实诚的好地方。”
楚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指尖再度移动,最终停在了宛城。
等了半晌,裴濯文没吭声。
若是苏州、扬州,他还能顺势称赞。
可宛城……
那是太子母族的根基之地,前年才因贪腐案被彻查过。
贸然开口,怕是触了忌讳。
楚帝不耐地在宛城上点了两下。
动作跟前头一模一样。
可裴濯文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偷偷抬眼,想瞅瞅楚帝的脸色。
目光刚一抬起,便只看见对方凝视地图的侧脸。
他咬了咬牙,压低嗓音。
“宛城离九州城近,快马一日可达。等公主大了,若想住九州城,便住在皇宫旁,热闹体面。若嫌烦扰,也可去宛城歇几天,那边山水清幽,宫苑也收拾得妥帖。陛下若想见她,抬脚就到,来回不费事,还能常叙天伦之乐。”
话音刚落,楚帝的目光便缓缓转了过来。
“你今天,不对劲。”
裴濯文心头猛地一紧。
他立刻跪下半步,头垂得极低。
“奴才愚笨,言行失当,求陛下点醒,奴才万死不敢有欺。”
他是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啊。
说的话句句出自肺腑,没掺半分私心。
楚帝不说话,只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裴濯文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晃。
汗水从鬓角滑落,顺着脖颈渗进衣领。
眼看就要撑不住,楚帝终于再度启唇。
“对这事,热心得过了头。”
裴濯文心里那块石头,“啪”地一声重重落地。
他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陛下明察!奴才是看您这几日为公主封地之事愁眉不展,心中不忍,才多嘴提了这些地方。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真没别的心思!”
裴濯文襁褓之中就被送入内廷,由老宦官一手带大。
他从小跟着楚帝长大,看着这位少年皇子一步步登上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