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沈施张张嘴想说些什麽,可连她自个都不知道该说何才好。
挽留吗?是她先开口挑明的这一切。
解释吗?现在的局面虽然和她预想的有些偏差,却也是她能接受的。
既如此,不必再深究。
而後的几日,药都是朱颜送来的,沈施恢复了些,不必他人帮助,不知究竟放了何种药,沈施竟觉得自个的身子比过去更轻盈了些,也有可能是她想通了不少,郁结于心的结解开了。
不晓得从几时起,半夜总有人送来补汤。
朱颜端进听雨轩中,放置到旁边的小桌几上,“公主,歇息会儿罢。”
沈施放下毛笔走过来,掀开碗盖,铺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鸡汤香气,上面飘着油点和枸杞,躺在底部的鸡鲜嫩诱人,不知在里头放了甚,竟比旁人做的还要鲜香几分,在半夜时分时,这样一碗汤简直就是在诱惑她喝下去。
而对于此前有一段时间啃菜叶子的沈施来说更是致命的吸引,于是乎她就这般破了戒,再也回不去,她甚至安慰自个本就是不喜食素,何必强求,免得到时又郁结于心。
起初,沈施并不知晓是季随炖的,只以为是厨娘见她大病初愈急需补补,後来还是朱颜特意问厨娘这些羹汤是如何烹饪而成,比寻常的做法更为美味诱人。
“不是我,是姑爷心疼公主,每日换着法子煲汤呢!”
朱颜将此话说与沈施听时,勺子在半空中停了许久,还是送到嘴中。
“罢了。”突然听沈施冒出这句话,朱颜一时未明白,“啊?”
她不知沈施心中默默与羹汤道别,安慰自个往後定还能遇到,“你同季随说,往後他不必再如此费心,昔日我收藏的玉雕摆件也一并送于他。”
“是。”
然第二日,羹汤照旧送来,玉雕摆件也一并还回,这回木盘上还有一片小纸条,“此举为报公主昔日恩情,微臣未曾想索取何物,公主不必介怀。”
重新将纸条卷起,放在木盘上,如往常一般,沈施饮下羹汤。
若是季随本无情意,他们或许还能成为知己,可惜……
沈施放下了碗勺,回到房间,虽然她已不再吃斋念佛,身上仍是不大装饰,因而不必再让人服侍卸下首饰,于是沈施便让朱颜早早下去休息不必再守夜。
本来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她洗漱完早早上床,经上次晕厥,她更为珍视身子,再这般下去如何能完成她姑姑的遗志呢?
“喵~”伴随着挠门的声音。
沈施睡意朦胧之际,迷糊地听见猫叫声,第二声时方才意识到是小黑的声音。
小黑是她捡来的野猫,虽然平时神出鬼没,却从不曾做出这等动作,难不成是发生了什麽?
随意套上一件衣裳,沈施开门果真瞧见小黑的身影正端坐在门前,见她开门走上前在她脚边蹭了几下。
“喵~”它叫着向前走了几步,有回头看向沈施,见她不动又叫几声。
“你可是让我跟着你,若是的话便再唤一声。”
“喵。”
沈施跟着它一路走到墙边,无路可走,她邹着眉头用手摸了摸冰凉的墙壁,并无机关,她在此也生活了近三年,倘若真有暗室,应当早就被接木找着了。
小黑又叫了一声,随後跳到一旁的树杈上,向上攀爬一举跳至墙头。
瞧见它的一番动作,沈施陷入了沉思,这面墙背後就是季随的院子,设计之初,本意是给驸马一个临时的住处,应对例如驸马同公主吵架之际,让其有个去处。
这院子里的住处就在这面墙的背後,想来设计者是不想两人之间有间隙,故而如此设计,可惜遇到了他们,压根用不上。
沈施站在原地不动,一片寂静,然而仔细听又能听出一丝不对劲,有类似于木制品在地面拖拽的声音。
沿着小黑的路径,沈施悄无声息地翻进季随的院里,果然先前她听到的声响就是从季随屋子里传出来的,甚至还有闷哼。
犹豫片刻後,她还是敲响了门,“季随,你可还好?”
里面传出来多次磕碰的声音,最後一声落到门上,沈施明显看到门晃动一下,随後一道身影落在上面,又滑落下去,以及不对劲的呼吸声。
“季随,季随。”沈施边拍边叫道。
“微臣无事,有劳公主挂怀。”
季随的声音不正常,他在压抑着什麽,莫非是他病发了?
屋内一时间没了动静,沈施又唤了几声,无人回应,她无法确定季随的状态,若是贸然破门,恐伤及他。
这时,引着她来此的小黑站在窗户下方对着她叫了一声。
沈施走过去,俯身摸了一下它,随後立刻破窗而入,屋里一片漆黑,兴得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她才勉强看清季随晕倒在地。
点燃一旁的油灯,沈施无心观察四周,直径走到季随身边想先将他移至床上,再去找他的贴身侍从。
就在碰上他的那一刻,他忽地睁开眼睛,一只手向沈施袭来,好在她早有防备将其擒住。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两人势均力敌,病发的季随同往常不同,身附奇力,与平时那股仙风道骨的仙味天差地别,倒像是个破绽百出的打手,所见的活物都要挨上他一拳。
不时,季随挣脱了沈施的桎梏,对她大打出手。
屋中一开始就跌落了不少东西,如今两人打斗险些有将屋子掀翻的架势。
沈施不停躲避着季随没有任何根据的招式,眼睛视图洞察他的破绽,心中还在盘算着这是季随病发时特有的,还是说他平时是装的,此前私奔被季随劫下那次,她是落了下风的,而後他们躲避胡人酒肆的追踪时,季随又表现出一副柔弱的姿态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