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勘最受不了他说这种话,原先很坦荡,硬是被这句话弄出了一种偷情的感觉,气得面红耳赤,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骚死了。”
隔了一层楼的“异地恋”着实难碰面,也就吃饭和放学那档子空隙能腻歪一会儿。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沈勘刻意走得很慢,手在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到烟盒後又把手抽了出来。
走廊里每隔五米就有一个烟雾报警器,哪怕是露天也是随处可见监控探头。
沈勘的舌头顶了顶腮帮,无力地说了句“坐牢。”
“昨晚又没睡好?”盛郁停下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眼底的乌青。
“还好,”沈勘揉了揉眼睛,“我初三一整年都是这个状态。”
那段时间很黑暗,躁期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深夜爬起来做试卷,对完答案後又跟疯了一样把卷子撕碎,再用烟头把那些纸屑点燃,看着它们迅速化成灰烬,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能在他的脑内形成兴奋。可一旦到了郁期,这些兴奋会成倍地还回去。
但路是自己选的,沈勘在第一天就做好了这个觉悟。
“沈勘,”盛郁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劲,突然搂过他的肩,严肃地说,“要不你过来我们一起住吧。”
“说什麽呢。”沈勘愣了一下,作势要挣开他,却被对方拉得更近了。
“我说真的。”
沈勘想了半天也没回答,盛郁也不着急,把人送到十三班门口才又难舍难分地上了楼。
搬过去一起住?
也不是不行。
但上次顺嘴一提的时候已经被孟芝华驳回了,就算真的要搬又能找什麽理由呢。
沈勘心里琢磨着,借口造了千八百个,一个站得住脚的都没有。他想得过于入神,连季远初什麽时候回座位的都不知道。
“那个男的。。。。。。”季远初路过楼梯口时看到这俩人凑得很近,似乎是在很亲密地在说些什麽,“你认识?”
虽然沈勘早在水禾那会儿,柜门就已经被踹烂了,但市区不比水禾民风开放,自个儿承认跟被动出柜是两码事。他的潜意识里不想季远初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以後,对他有什麽异样的看法,于是模棱两可地说:“一个朋友。”
“我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季远初思索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不可能。”沈勘很笃定地说,“他家是水禾的,以前都没怎麽来过市区,你俩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水禾啊,”季远初一说到水禾,表现得有些嗤之以鼻,“又是那个乡下地方。”
沈勘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好像对那个地方有很大的怨气。”
早在第一天,季远初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借读生同桌表现出了敌意,这绝非无缘无故。
“可不是嘛,”季远初大方承认,“我爸那姘头就是水禾出来的,那儿的民风就这样。”
如孟芝华所说的那样,季远初确实很不待见他爸那二婚的老婆,话里话外是藏不住的厌恶。
“你爸一个建筑商,怎麽会认识水禾的女人?”沈勘抱着臂,偏过头看他。
“谁知道,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吧。”季远初仍旧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一只手摆弄了一下耳钉,“听说那女的以前有老公有孩子,现在成天儿地给我爸吹枕边风,想着怎麽把老子送出国,再把她那个宝贝儿子塞进来。”
“季叔叔的意思呢?”沈勘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
“床上说的话谁会当真?”季远初冷笑一声,“我爸最多只能送我出国,把他姘头的儿子弄进来还真没那个本事,那小子要是有本事让他自己考啊,谁不是考进来的。就凭他妈比别人会睡觉就想走後门,别做梦了。”
沈勘原先想说孟芝华在教堂遇到了那女人,但照现在季远初这个说话方式,一提起来估计又没完——虽然他确实很想听季家的热闹,但昨晚实在没睡好,午休不睡下午的课都没法上了。
当天回家,沈勘再次跟孟芝华提了要搬出去住的想法,结果不出意料地被驳回了申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後,孟芝华把总分定在了550分,许诺说能考到这个分数就放他到外面住。
沈勘上个赛季统考进一中的成绩是532分,这样来看孟芝华已经很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