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小养成的冷漠性格,长大之後就难以逆转,有时李谨言在内心深处也渴望能和别人亲近。但是他的遭遇却让他心中会下意识地抗拒别人,怀疑别人。
——直到无名的出现。
李谨言能感受到,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
虽然性子还是那麽的难以伺候,嘴还是那麽的毒,但是他心中建立起来的高墙似乎在一点点的消散。
慢慢的,他可以无条件的开始信任背後这个男人,依赖这个男人,甚至在不开心时不再用冷漠和无情压抑自己,而是可以放心地大哭,被无名锁在怀中宽慰,就算自己拿拳头砸他,他也不会松开自己。
因为无名的存在,李谨言也对身边的许多人都放下了防备,樊诚最开始总在他面前是一副畏畏缩缩又正经的模样,生怕触怒他,如今也敢和他开起玩笑,如同兄友一般。小芸之前面对他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做错事,不敢说错话,现在也会变得如长姐母亲一般,担心他的吃穿住行,在他面前唠唠叨叨……
一切似乎都像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无名的手指还在轻轻地描绘着李谨言背後的伤疤,眼中布满了心疼与愤怒,事到如今,他还是只要一想到李谨言在儿时受到了那麽多折辱,心中就要命地疼。
李谨言却转过身来,抓住了他的手。
“无名。”
看着李谨言的表情有些严肃,无名也严肃了起来。
若是殿下忘不了心中的仇恨,命他回去杀了李世安,杀了白秋意,他必定万死不辞。
但李谨言并没有像他想象中一样,下达复仇的杀令,而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
李谨言严重的真诚,随着溪水被月光照耀时一起闪烁,让无名心头一动。
“殿下……”
无名一时语塞,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麽,而是因为他心中有太多话,太多爱意,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算得上好。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愣了好几秒。
李谨言皱眉:“你该亲我了。”
“什麽?”无名以为自己听岔了,按理说殿下不会如此主动。
李谨言现在疯狂地想吻无名,但他却还是想要护住他那该死的高傲的面子,于是语气有些不耐烦:“难不成要我主动亲你?你亲不亲?不亲算……”
李谨言的话就这样被无名堵在了嘴中。
无名的大手扣住了李谨言的後脑勺,似乎是想把他牢牢地定在自己的身边,让他永远也逃不走。
唇齿交融间,爱意在二人心中疯狂生长。
安静的四周可以听到溪水流动,夜蛙低鸣,以及二人呼吸交融的声音。
若是时间可以停止,那就停在此刻吧。
距离回京,还有五日的路程。或许是因为和镇国公安之邶他们周旋时伤了一些元气的原因,军队的脚程被拖慢了许多,再也不如来时那般迅速。
“殿下,如今到京的日子也不远了,若是镇国公和安之邶他们比我们先到京城,我们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了,要趁早做打算才行啊。”
摇摇晃晃地车厢内,挤了四个人。
李谨言丶无名丶樊诚以及袁弘。
“我在京郊外的军营之中也呆过,哪里有我的军友和兄弟。不如由我先行,去京郊军里探探情报,世子在做打算。”袁弘见李谨言愁眉不展,自告奋勇提议道,“若是可行,还能说明缘由,找京郊借兵。”
“那就有劳你了,此行必定凶险,若是遭遇不测,你不必硬撑,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如此紧急关头,袁弘的提议虽然是下策,但也是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事不容缓,决定下来之後,袁弘就钻下马车,招呼了三五人与自己随行,换好不易发现的布衣,牵上最快的千里马,来到李谨言的车前道别。
李谨言叫停了马车,走向前去,略显担心的嘱咐道:“此行危险,务必先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
袁弘看着曾经他以为只是一个京城纨绔的世子爷,如今用瘦小的身子称着军甲,带领着军队突破重重困难之後再回京城,原本不服于他的明威军如今也都认下了这个主,心中难免感慨。
在这一瞬间,袁弘竟然想着,要李谨言真是一个纨绔子弟便好了,那他也就不用受那麽多苦。
可是转念一想,若真是这样,自己也不会对他産生好感,毕竟自己最痛恨地就是那些生来高贵,目中无人的贵族公子哥。
“多谢世子。”袁弘抱了抱拳,看了一眼站在李谨言身後的无名。
对方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抱着一把短刀立在哪里,叫人不爽。
也不知是要无名难受,还是真的想讨得李谨言的一点欢心,袁弘勾了勾嘴角,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对李谨言说道:“此行,也不知是否会有去无回。若是京郊处被镇国公笼络占领,我恐是无法完成世子的任务。”
见袁弘靠近李谨言,无名确实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捏着刀鞘的手关节有些泛白,不过脸上却还是没有什麽表情。
李谨言也明白如今局势的紧张以及变化多端,若镇国公比他们先一步抵达,自然是要为了以防万一贿赂拉拢京郊军的,到时候对于袁弘来说,可谓是九死一生。
“若发现不对劲,就立马逃,不要拿自己的命去犯险,明白吗?你是一个好将领,我要你完完整整活蹦乱跳的回来见我。”李谨言怀着沉重的心,对袁弘嘱咐道。
袁弘确实是一个好苗子,若此战胜了,他也肯定会为袁弘谋一些官路的。
见李谨言这麽担心自己,袁弘的心情大好:“那麽世子殿下,再我走之前,可否给我一个拥抱?”
“拥抱?”李谨言还没有反应过来,袁弘就已经张开大手,将李谨言给抱入怀中了。
他将下巴放在李谨言的肩上,还不忘挑衅地看一眼无名。
此时的无名额头已有青筋跳起,但他也明白,袁弘是为成就大业以身犯险,自己不能在此刻为难他。
无名只能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立在原地,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一般。
袁弘很满意无名现在的神情,于是不再看他,而是侧头对着李谨言的耳边低语:“为了殿下,我会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