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如今方盈醒悟了,看到这位一家之主的错处,都无法同这个家里任意一人言明。
“千万别说,自个心里有数就成了。”
四月里,升国长公主宴客,方盈又跟周从善相聚,把这些藏在心里的话说了之後,她如是回道。
“我知道,只是想同你感叹,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周从善笑一笑:“那是当然。不过我觉着,以你们夫人的才智,不应当毫无察觉吧?”
此刻她们二人正携手站在池塘边,手里各自捏着鱼食,一边喂鱼一边说话。
方盈看一眼不远处桥上的二嫂五嫂,压低声音道:“夫人原本打算四娘出嫁後,就去镇州的,我这些天反复思量,也觉着她是不是有些别的打算。”
“没有才是怪事。府外有府好几年了,外头无论钱财还是人,不亲自去瞧瞧,哪知道底细?”
方盈也这麽想,只是觉得这般猜度李氏似乎有些不敬,心中才犹疑。
“可惜还是叫我怀孕绊住了。”
此时方盈已经显怀,周从善看着好友宽松衣裙也掩不住的隆起腹部,好奇道:“现在会动了吗?”
方盈点点头,笑道:“头一次动的时候,吓我一跳。”
周从善瞪大眼:“真的动了啊?”
“嗯,从头一次到现在,有二十天了吧?”方盈算了算,答道。
“那……能摸到麽?”
方盈道:“正在动的时候摸,能摸到。但最初那几回,一伸手去摸,它就不动了。”
纪延朗开始试了几次都是这样,还有些懊恼。
“看来这孩子怕爹。”周从善打趣道。
“他就是心急,後来动得频繁了,自然就摸到了。”
方盈说完看好友满眼好奇,又补一句:“听说到快生的时候,甚至能把小手小脚撑在肚皮上,看得见形状。”
周从善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方盈点头:“我二嫂刚生的那个小侄儿,就把脚撑起来过,她说她当时就觉着是个男娃。”
“因为好动麽?”
“嗯,但这个做不得准的。”
“我觉着也是,谁说好动的就一定是男娃?还不都是後来叫人管束的麽?”
“是啊。”
岳青娥八成以为她也很想一举得男,这些日子谈起来,都往生男上说,倒要方盈自己说能生个像怀芸怀芷一样的女儿也很好。
不过岳青娥毕竟是好意,方盈没有同周从善说这些,只告诉她另一件事:“我现在自己睡了。”
周从善惊讶:“为何?”
方盈道:“他睡相不好,有时候做梦手舞足蹈的,我现在又总起夜,时不时腿肚抽筋,得有人值夜服侍。”
“你们从前不叫人值夜的麽?”
“他在家便不用。”方盈接着说,“我同你说,一个人睡太舒坦了,我都快忘了这自由自在的滋味了。”
周从善心有戚戚焉:“是啊,不过这麽说来,有孕还有点儿好处。”
方盈顺口问道:“你同殿下也……”
话说一半,觉着不妥,她又停下了。
周从善反而没太在意,直接答道:“经期那几日会分房睡。”又反问,“你们怎麽分的?虽然纪六郎自己说了不纳通房,也得看着点。”
“没事,我睡内室,他睡外间,本来我说在他书房加张床,他不乐意。”
纪延朗嫌书房隔得太远,就现在这样分开,他都不太乐意,休沐日前一晚还是赖着跟方盈同宿的。
方盈这个月份,胎儿自是稳了,但肚子也大了,两人睡在一处,其实也难做什麽,但纪延朗就想挨着她睡。
“那还是这样好,在你眼皮底下,就没人敢造次了。”
方盈倒不担心这个,因为至少目前为止,纪延朗同她还是很亲密,恨不得一有空闲就守在她身旁的。
他应当会是一个好父亲,比纪光庭和方承勋都要好得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