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黎明,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到来。翊坤宫内灯火未熄,年世兰眼底布满血丝,却毫无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催命的鼓点。
终于,在天光彻底放亮之前,周嬷嬷带着最后一批消息,脚步虚浮地冲了进来,脸上混合着极度疲惫和一种现惊天秘密的震惊与恐惧。
“娘娘!查到了!查到了!”她声音嘶哑,几乎语无伦次,“卫临那张药方……是开给……开给谨贵人年玉柔的!说是她夜间惊悸难眠,特开的安神方子!”
年玉柔?!果然是她!
年世兰的心脏猛地一缩!虽然早有预感,但得到证实的那一刻,依旧让她感到一种被毒蛇缠颈的冰冷和恶心!
“还有!”周嬷嬷继续急声道,“咱们的人冒险买通了钟粹宫一个负责浆洗的低等宫女,她说……她说曾无意中看见,谨贵人心腹宫女的手腕上,有一块被烫伤的旧疤,形状很是特别……而……而之前与斐雯接触、送去那个‘毒包裹’的钟粹宫小太监,手臂相同位置,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烫伤疤!”
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贯通!
年玉柔!一切都是年玉柔!
她根本不是什么怯懦无能的小官之女!她是敦亲王和或废后埋藏最深的一颗毒棋!她利用“年”姓和自己伪装出的无能作为最好的保护色,暗中通过卫太医配制毒药,又让自己的心腹伪装成小太监,将处理过的“毒干果”借家人之名送给斐雯(或许斐雯的家人早已被控制或灭口),让斐雯长期微量服毒,再通过那碗杏仁酪引毒性爆!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投毒案,嫁祸给自己!
好一条毒计!好深的心机!
年世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愤怒和一种被同类算计的冰冷杀意让她几乎失控!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否立刻禀报皇上?!”周嬷嬷急问。
“不!”年世兰猛地抬手,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直接禀报,空口无凭,她大可抵赖!本宫要让她……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她脑中飞运转,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一击致命的计划瞬间成形。
“嬷嬷,你立刻去找苏培盛!”年世兰语极快,“就说本宫忧思过甚,突心绞痛,危在旦夕,求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允许本宫兄长从宫外送一位信得过的老嬷嬷入宫探望,或许有祖传秘方可救我一命!记住,要表现得惊慌失措,越真越好!”
周嬷嬷虽不解,但毫不迟疑:“是!”
“另外,”年世兰叫住她,声音压得极低,“让我们在钟粹宫的人,想办法,将‘皇贵妃病危,恐遭不测,翊坤宫正在暗中准备后事’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年玉柔知道!要让她相信,我马上就要死了!”
周嬷嬷瞬间明白了年世兰的意图——引蛇出洞,逼年玉柔得意忘形,自己露出马脚!甚至可能……她会忍不住去确认那包毒药是否安全,或者进行下一步动作!
“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周嬷嬷匆匆而去。
年世兰独自站在殿中,深吸一口气,走到妆台前,拿起胭脂,仔细地在自己脸上涂抹出病态的苍白和灰败,又弄乱了些髻,然后躺回榻上,盖上锦被,做出气息奄奄的模样。
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戏,即将开锣。
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出去。
皇帝听闻年世兰“病危”,虽心存疑虑,但念及旧情,又正值用人之际(年羹尧在西北),最终还是准了年家送嬷嬷入宫的请求,但也加派了太医一同“诊治”。
而钟粹宫那边,年玉柔得知年世兰“即将油尽灯枯”的消息时,正对镜梳妆。
镜中,她脸上那惯有的怯懦和顺从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得意的笑容,眼底深处闪烁着怨毒和疯狂的光芒。
“终于……要死了吗?”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镜面,“年世兰,你压在我头上够久了……年家,也该换个人来光耀门楣了。”
她确实忍不住了。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