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挣扎、自我厌恶和那依旧顽固存在的、扭曲的渴望。
她没有再追问那个残忍的问题。
而是伸出那只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受伤、却同样僵硬的手腕。
池野浑身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动作却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乔眠没有用力,只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拉着他,朝着那张宽大柔软的床走去。
池野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被动地跟随着她的牵引。
走到床边,乔眠停下脚步。
她松开他的手腕,然后转身,面对着他。
她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僵硬冰冷的脖颈。
池野高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震,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
所有的痛苦、绝望、自我厌恶,在这一刻,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轻柔的拥抱击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陌生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
他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让那丢人的液体涌出来。
“睡觉吧。”
三个字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安抚,像是在哄慰受伤的孩童。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他。
池野顺从地、几乎是踉跄地,被她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高大的身躯陷入柔软的床垫,他依旧僵硬着,一动不动,只有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近乎贪婪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乔眠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丝被,躺了上去。
她没有靠近他,只是占据了自己那一侧的位置,然后侧过身,背对着他。
“关灯。”她轻声吩咐,语气带着困倦的慵懒。
池野僵硬地伸出手,摸索到床头的开关。
“啪。”
一声轻响,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池野能清晰地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枕头上、被子里无处不在的、属于她的玫瑰冷香,能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她身体的微暖温度……
他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如同幻觉般的不真实感。
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今晚生的一切不是梦。
她没有赶他走。
她拥抱了他。
她让他睡在这里。
尽管是以这样一种近乎施舍的方式。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池野僵硬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如同躺在针毡之上。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这脆弱的平静,会因为他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彻底破碎。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煎熬逼疯时,背对着他的乔眠,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然后,她娇软糯甜的嗓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含糊:
“抱我。”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在池野的脑海中炸开。
他浑身猛地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僵硬地侧过头,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她模糊的背影轮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乔眠……”他喉间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不确定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