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娜被她扯得歪斜了身子,她抱着头,咬牙瞋视李雨菲。
她提醒她注意场合,这女人居然恩将仇报?
李雨菲凶恶地瞪了回去,怒什麽怒,她有什麽可怒的,突然被掐的她才怒呢!
两名修女悄无声息地在前面行走,两人悄无声息地在後面扯头花。
其馀游客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程煜舟迟疑地擡手,还没碰到李雨菲,就被她狠狠剜了一眼,那双喷火的狐狸眼炽亮明艳,两只都写着清晰的大字:
滚
程煜舟就此收手。
他半垂眼睑,遮住眸中的二三阴翳。
只要有宋晓娜在,李雨菲的目光就总是停留在她身上。
修女倏地停下。
两人一怔,急忙分开。
一个打理自己的长卷发,一个梳理自己的短直发,如同激战後的两只小鸟各自梳羽毛。
李雨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和宋晓娜打起来的,好像她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打架催生出的肾上腺素打断了恐惧,这会儿她没那麽怕了。
两名修女停在了昨日洗礼的礼拜堂前,华丽的铜门被它们推开,清晨的礼拜堂洁净清爽。
从门进入,一眼可见对面矗立的女神像。
旭日下的彩绘玻璃和黄昏时各有千秋,撇开其他因素,普绪克堡确实是座美轮美奂的奢华之所。
神父已在圣台就位。今日它没有再套宽大的外袍,只穿了裁剪合身的黑色神父袍。
一颗圆滚滚的卡通蚂蚁脑袋露衣服在外面,见到壮着胆子来的九名游客,它平静的腔调里多了两分高兴,“晨间弥撒即将开始,请各位入座。”
两名修女率先步入其中,进入女神的视线,它们亦摘下兜帽,露出一对蚂蚁脑袋。
很难说这个大眼圆脸的卡通形象是否骇人,但在这个情况下,一定称得上诡异。
修女的个头比神父稍小些,不论公母,它们衣领下都露出一截翅膀。
李雨菲贴着程煜舟坐在靠後的位置上,程煜舟盯着露出脑袋的蚂蚁,低头揣摩李雨菲表情。
他在她脸上看见了反感和抵触,但不是对虫子,而是对会说话的蚂蚁。
他稍稍安心。
宋晓娜不客气地挤进他们的座椅。
李雨菲瞪了她两眼,倒也没有强行赶她走。
台上的蚂蚁神父打开了《圣约》,开始诵读第二页和第三页。
两页纸的内容不算多,它反复诵读,自己读完又邀请每个人站起来读。
“这就是弥撒?”李雨菲小声问。
礼拜堂侧前方的管风琴倏地奏响,将她吓了跳。
醇美厚重的琴声传遍教堂,没有人弹奏,琴键和脚踏兀自按下。
衆人一骇,寻声望去,见两只蚂蚁修女站在琴旁,前肢端于小腹前,发出高亢空灵的咏唱。
和声一层叠过一层,绝不止两道,仿佛有无数生灵林立于此,受到吸引,发出灵魂的共鸣。
歌声神圣治愈,即便出自于蚂蚁之口,也让人不由得放松。
历经诡异的人们在这咏唱中慢慢平静。
朝阳清明,光束中飘荡着浮尘,神圣的赞歌听不清歌词,但那曲调高洁,优美流畅。
恐惧和黑暗渐渐洗涤而去,至少这一刻,受惊的旅客得到了些许心灵上的抚慰。
宋晓娜边听边思忖。
神父丶弥撒,这是天主教的用语;但和等级森严的天主教不同,这里的管理相当扁平化,洗礼和弥撒的过程也简便随意,偏向于新教模式。
此处文化糅杂,不属于任何一个已有的宗教。
蚂蚁们奉为圭臬的《圣约》内容相当贫瘠,并不足以支撑信仰。
这里与其说是宗教,倒不如说……是普绪克的脑残粉幻想出来的俱乐部,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追崇这麽简陋的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