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两银子,他们是拿得出来的。都不用赵虎庆出马,就是苏春声自己的私房钱都不止一两。可是算到单次上,他就觉得贵得离谱了。
他大哥二哥去陵水县给人割稻,从天蒙蒙亮干到天黑,还不算路上损耗的时间,一天一人一百五十文,这是顶好的工价,要找名望的人介绍才能去。
在他们县,冬日去找活计,给人烧酒,给人搬砖,给人扛木料……亦是从早辛苦到晚,一天至多拿个五十文,多数还没有这个数。
他这东西,一次就要两百文!合着他大哥二哥四天的工钱!合着他半本书的书钱!这叫苏春声怎麽拿得出手?
他拉着赵虎庆正想说不要。
赵虎庆却道:“我来出。”
铁匠铺是赚钱,但这钱是火中求财,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更别说这兄弟俩有时还会帮扶穷人,折了本给他们打铁器了。钱哪里是那麽好赚的?
苏春声越想越觉得不值当。
赵虎庆将手垂到桌下,捉到夫郎的手,轻捏了一下。
这是一个示软的举动。
赵虎庆既不想夫郎生气,又想获得夫郎的准许,只好这般柔软地来和他说:“先买来试一次,好不好?”
苏春声最终还是答应了,掏出钱袋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将钱数了,递给郑大夫。
“你们拿回去试试,保管好用。只是这大小麽……你们稍等一下,我还得为你们寻个最大的来……”郑大夫接了钱自然开心,麻利地去为赵虎庆寻最合适的尺寸。
苏春声付完钱又有点後悔了。他们今天出门就带了二两银子,这一下就用出去了一半,钱袋子骤然变瘪了。
他将额头抵在赵虎庆的手臂上,模拟那头撞墙的动作,好彰显内心的纠结。
“我们用得起的,”赵虎庆安抚他,“今年我多挣些钱。”
苏春声还是:“好贵好贵好贵。”
赵虎庆又说:“今年你和睿哥儿不是也要合夥做生意了吗?到时候你也会挣钱的。这一两银子我们很快就能挣回来。”
赵虎庆知道,这钱要是都让自己出了,夫郎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所以他把做生意这件事儿拿出来说了说。
提醒到点子上,苏春声燃起热血来:“你说得对,咱们有这个能耐把这个钱挣回来。”
“待我们一天能挣一二两银子时,再来看这东西,就不会觉得那麽心疼了。”赵虎庆的计划是长远的,不是只用这一次,所以务必要将夫郎此时生出的澎湃的激情维持住。
“元宵过後我就去催睿哥儿建房搬家!”
半盏茶後,郑大夫拿了新的木盒回来,交给苏春声,笑意盎然道:“这东西怕脏,需用锦袋和木盒装着,下次你们来买,不用拿新的木盒和锦袋了,我给你们算便宜些。”
木盒被苏春声接在手里时,苏春声想的是:下次怕是有的等了。等他试用一下好不好用,等他和睿哥儿的生意做起来,等他有钱了,他才会来买。
殊不知郑大夫这话是对赵虎庆说的。
他看出来了,面前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汉子心其实是细的,是懂得疼惜夫郎的,料想他往後定是还会再来。
夫夫俩离开药铺前,就将这宝贵的东西妥善地收好了,而後才朝东城的猪肉市走去。
按照他们这儿的习俗,出嫁的哥儿姐儿元宵回娘家得给家里带一罐子的肉。
这肉可以是腌的,可以是炖的,也可以是炸的。
腌与炸,都需提前做准备,苏春声这几天沉浸某件事当中,乐不思蜀,全然地忘了,只能买些新鲜的肉回去炖,炖好之後再提去娘家。
越往东城走,街上的行人越多,夫夫俩还未挤进猪肉市里,迎面走来一支踩着高跷舞剑的队伍,完全将路堵死了。
两个人倒是不恼,停下脚步来观看。
元宵节城里很热闹,有表演踩高跷的,有舞龙舞狮的,有猜灯谜以文会友的,夜里还有灯会……他们要见识几样,回了娘家才有话说。
苏春声正看着,冷不防的,身子被一双大手环住,将他与四面的人隔开。
仰头一看,是赵虎庆,正想问他怎麽了,赵虎庆低头在他耳边道:“有个好色轻浮的,趁着人挤人,摸人夫郎媳妇的屁股。”
“还有这样的人?我要去把他捉去见官!”苏春声怒从心头起,左右转着头,要在人群中搜寻这人。
赵虎庆低声在他耳边说:“他想挤过来,被我瞪了一眼,吓退了,现在应该不敢在这片活动了。”
是了,赵虎庆要瞪起眼来,把拳上的青筋捏出来,比话本中的山大王还可怕,那些欺软怕硬的看了,可不得躲远远的。
“接下来你都不能离我太远。”赵虎庆对人多的地方没好感,仔细在夫郎耳边嘱咐。
苏春声安心待在他相公给他圈起来的包围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