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受苦还白得一半酬金,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什麽忙都没帮上,还拿您这麽多钱,不太好吧……”
林衔秋下车把烟熄灭,走过去接人:
“没什麽不好的,拿了钱我希望你的嘴可以严实一点。”
男孩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林总。”
林衔秋一步一步走到李却归面前,对他伸出手:“走吧,回家。”
回家,重新选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不用忘记记忆,不用放手。
在一起,重新开始。
李却归眼睛晦暗不明地打量着林衔秋和他身边这个人,什麽话都没说,顺从地把手搭在他手上。
走了十几步之後,李却归忽然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拔腿跑起来!
林衔秋和男孩望着他飞速奔跑的背影有些发懵,还不清楚他要干什麽。
直到自己那辆劳斯莱斯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时,旁边的男孩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啊——林总!!!”
林衔秋没来得及躲,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倒在血泊里,看见李却归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
在疼痛刚刚开始蔓延时,林衔秋阖上了沉重的眼睛,开啓了自己漫长的睡眠。
後面几个月时间他都在沉睡中,四周漆黑,自己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怎麽都出不去。
林衔秋对这段记忆没什麽印象,只记得快到生命尽头那几天,医生和李却归一直在聊天,李却归话变得很多,但林衔秋好像跟他隔着一层隔音玻璃,永远听不清他在说什麽。
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时,他才终于听清李却归的话:
“那我给他拔了吧。”
医生一阵漫长的沉默,才道出一句:
“李先生,节哀。”
紧接着是闭门声。
然後氧气断了,在这一刻,他似乎睁开了眼,看见一个模糊轮廓站在自己眼前。
看不清脸,但林衔秋知道,那是李却归。
呼吸越来越沉重缓慢,林衔秋看着那一个轮廓发呆,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无数画面。
他仰着稚嫩的小脸,满怀期许地问自己:“那怎样才能幸福呢?哥哥能给我幸福吗?”
他窝在自己怀里,贪恋地说:“一直下暴雨,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他绝望地流泪,揪着自己的领子,对自己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在几个月前的夜晚困倦地说:“大概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平静,获得幸福。”
一帧帧,一幕幕,从最开始的不断闪回,到像卡顿一样,镜头变慢,林衔秋的大脑停止回想,心跳声衰弱下去。
眼前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露出李却归的脸。
他望着一直在看他的李却归,瞳孔渐渐放大。
如果死亡是我的终点,你的解脱——
那麽阿却,哥哥现在想问你:
你幸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