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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的冒失开场（第2页）

"苏念，"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花园里几乎微不可闻，像要将它藏进这片领地某一缕掠过花枝的风里，暂时封存。

苏念一路疾走，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陆家老宅那气派的门楣，才敢停下来，扶着冰凉的墙壁微微喘息。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却丝毫浇不灭脸颊上滚烫的热度。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方才那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邂逅。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干燥的触感，耳边回响着他低沉嗓音里蕴藏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她心慌。

"天啊，苏念，你都说了些什么蠢话！"她懊恼地小声嘀咕，把滚烫的额头抵向冰凉的墙面。"管家？你怎么会以为他是管家？还评价人家屈才了！林薇要是知道，非得笑晕过去，然后拿这事念你一辈子！"

那份文件，他接过去了，任务总算磕磕绊绊地完成了。可这个过程，却比她预想中要跌宕起伏一百倍。那个男人，陆家的管家？不，他肯定不只是管家。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气度，那份掌控全局般的从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带着温和疏离的眼睛，绝非常人。还有他对那些花草如数家珍的熟稔，信手拈来的典故，那更像是一种深厚的学识底蕴。

她甩甩头，试图把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从脑海里甩出去。"快八点了！上班要迟到了，这才是眼下最现实、最火烧眉毛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重新打起精神，汇入街上匆匆的人流，快步向地铁站冲去。

然而，那个清晨的画面，却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她挤进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车厢时，在她对着电脑屏幕修改广告文案走神的片刻，甚至在她午休去茶水间冲咖啡的恍惚瞬间，都不经意地回荡起来。那座花园的静谧幽深，那男人指尖的微凉，他低头看花时专注的侧影，以及自己那几句蠢得冒泡的话反复播放，让她时而懊恼得想撞墙，时而又莫名地心跳加。

与此同时，陆家花园的晨露早已在升高的温度下悄然蒸。陆时砚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目光沉静地落在庭院里。他手中端着一杯清茶，袅袅热气模糊了玻璃，却模糊不了他清晰的思绪。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痒感，是文件袋上传递过来的，属于那个冒失闯入者的体温和紧张。他微微蹙眉，对自己这份莫名的留意感到些许不寻常。那个叫苏念的女孩，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细微，却打破了水面的恒常平静。

他想起她将他误认为管家时那认真的表情，评价他屈才时毫不作伪的语气，还有最后差点摔倒时惊慌失措、脸颊通红的模样。鲜活，莽撞，带着一种未经世故打磨的纯粹。林薇确实提过她几次，言语间是亲昵的吐槽，说她是个开心果，做事风风火火，有时迷糊得可爱。陆时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窗沿。风风火火？他想起她像受惊兔子般逃离的背影。迷糊？那份窘迫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至于可爱，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花园南面那条小径上，视线精准地定位到几块边缘微凸、与周围并不完全严丝合缝的鹅卵石。就是那里，让她差点摔跤。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管家周伯。"周伯，今天安排人把南面小径边缘的鹅卵石检查一遍，有几块松了，重新固定一下。"

电话那头的周伯似乎有些意外，这条小径是新铺不久，每日巡查也未报异常，但他立刻恭敬回应。"好的，先生。我马上让老陈过去处理。"

"嗯。"陆时砚挂了电话，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园。那个女孩带来的短暂喧嚣早已消散，花园恢复了它亘古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里，似乎悄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彻底忽视的不同气息，像一颗被无意间带入的种子，不知会落入哪方泥土，更不知是否会在未来某一刻悄然萌。

城市的另一端，苏念终于在打卡机时间跳转到最后一秒前，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新锐创想广告公司那间拥挤的开放式办公室。

"好险好险！"她拍着胸口，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格子间里堆满了各种文件夹、设计稿和零食包装袋，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昨晚未完成的青城山文旅推广案演示文稿。

邻座工位的同事晓雯探过头来，厚厚的镜片后是探寻的目光。"念念，一大早干嘛去了？跑得满头大汗的，脸还这么红，跟做了贼似的。"晓雯手里还捏着咬了一半的包子。

"没、没什么！"苏念心头一跳，连忙拿起桌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当扇子，对着自己猛扇风，试图掩饰那份尚未褪去的慌乱和余温，"帮朋友送个东西，地方有点远，跑了一段路。今天天气可真热啊，这才几点太阳就这么毒。"她语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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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雯狐疑地看了看窗外尚且温和、甚至带着晨间凉意的天色，又看看苏念红扑扑的脸蛋，但见她不愿多说，便耸耸肩，转回身去继续啃她的包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一整个上午，苏念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电脑屏幕上那堆令人头疼的数据和文案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试图将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这些缥缈的概念转化成抓人眼球的广告语。然而，只要稍微一分神，眼前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座精致得如同幻境的花园，和那个立于花丛中、气质卓然沉静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呢？真的只是管家吗？可哪有管家会拥有那样一双掌控一切般沉静的眼睛？哪有管家会穿着看似简单、实则剪裁和用料都透着低调考究的家居服，在清晨的露水中悠闲地翻看那些散着墨香、书页泛黄的旧书？而且，他对那些花的了解，深入而细致，随口道来便是习性、典故，那绝不仅仅是园丁的经验之谈，更像是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审美积淀的自然流露。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觉得自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那份窘迫感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来，让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悠然见南山几个字，半天打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中午，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薇薇大魔王的名字。苏念做贼似的拿着手机躲到消防通道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

"念念！怎么样怎么样？东西给我小叔了吗？没出什么幺蛾子吧？"林薇的声音活力十足，背景音有点嘈杂，似乎是在餐厅。

"交、交是交到了，"苏念捏着手机，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金属防火门，"不过、薇薇，你家小叔家的管家、挺特别的啊。"她试探着，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侥幸。

"管家？"电话那头林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爆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管家？！苏念你别告诉我你把我小叔当成管家了？！天哪天哪！哈哈哈哈哈！"笑声极具穿透力，震得苏念耳膜疼，也把她最后一点侥幸炸得粉碎。

苏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把脸埋进防火门里。果然、她就知道！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林薇笑了好半天，才勉强喘过气来，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笑意。"我的快乐源泉！念念你真是一绝了！那不是我小叔家的管家，那就是我小叔本人！陆时砚！陆教授！你居然把他当成了管家？！还跟人家聊了半天？！哈哈哈哈！快说说快说说，你怎么说的？怎么个特别法？"

苏念顶着两颊滚烫，把早上的经历删删减减、模糊重点地告诉了林薇，自动省略了那些她觉得过于窘迫的细节，比如指尖触碰时那过电般的感觉，比如看着他的侧影时那片刻的失神，以及最后差点扑街被他扶住的狼狈。只含糊地说自己误认了身份，说了些傻话。

但即便如此，林薇还是笑得停不下来。"气质不像管家？屈才了？噗苏念你真是个人才！我小叔那人平时最严肃正经了，跟尊移动冰山似的，我都想象不出来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居然没当场拆穿你？还默认了？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稀奇，真稀奇。"她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笑够了之后，林薇才稍微正经了一点，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不过嘛，也算阴差阳错啦。我小叔那人脾气有点、嗯，特别。不喜欢生人打扰，领地意识强，他那宝贝花园，平时除了周伯，连我进去都得提前报备。要是你知道他就是陆时砚本尊，估计早就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样误打误撞，说不定反而、嗯，印象深刻？"她顿了顿，又忍不住笑着补刀，"虽然他可能觉得你有点傻乎乎的，或者、嗯，特别？"

苏念已经无力反驳了，只能自暴自弃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防火门上，哀叹。"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很傻很天真，求你行行好，忘了这件事吧，千万别在你小叔面前再提起了！给我留条活路！"

"安啦安啦，我保证不提，烂在肚子里！"林薇好不容易止住笑，信誓旦旦。"念念，我小叔可是我们家的传奇人物，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搞古典园林和艺术史的，在他们那圈子名气不小。学术上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挂在他课上的学生能排长队。私下里嘛、啧，据说还有点洁癖和强迫症，东西要摆得横平竖直，书桌不能有一丝灰尘。他那花园，更是他的命根子，一草一木都亲自过问，等闲人根本不让靠近。你能进去溜达一圈，还跟他讨论了半天花，啧啧，绝对是奇遇一场！"

大学教授、学术严格、洁癖强迫症、命根子一样的花园。

林薇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苏念脆弱的神经上。她不仅毫无知觉地闯入了人家的核心禁地，还把人本尊当成了佣人，指手画脚地评价了一番屈才。她几乎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对方那看似温和包容、实则可能充满了审视、无奈乃至一丝不悦的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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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初遇，何止是冒失？简直是灾难性的开场！是足以载入她人生社死史册的巅峰时刻！

傍晚时分，晚霞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橙红。陆时砚回到了书房。

宽大的红木书桌光洁如镜，一丝不苟地摆放着常用的笔架、砚台和一盏黄铜台灯。那份来自林薇的文件袋安静地躺在桌面中央。他坐下，拆开棉线，取出里面的材料，是几份需要他签字确认的学术会议授权书和一些打印出来供他审阅的论文稿。

他拿起一支笔锋瘦硬的钢笔，吸满墨水，流畅地在需要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陆时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