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哥,我害怕
沈志远刚从沈珍珠那碰了壁,黄梅立刻就得了消息。
黄梅只说沈珍珠说的全是胡话,两家的婚约是双方父母定好了的,肯定不会出差错。
沈志远走後,黄梅怒瞪着沈珍珠。
“你这蠢丫头,天上掉馅饼你都接不住。”
沈珍珠可不觉得这是馅饼,是陷阱还差不多,但这话哪敢在黄梅面前说。
她低着头,小声反驳,“我不想结婚。”
“你以为我是为谁,我是为了你好,我现在不给你张罗,我看以後哪个好男人轮得到你。”
黄梅歇了口气继续说,“你现在还摆起谱来,你以为你是哪家小姐?”
“我和你爸早就想好了,你们先处处,你不愿意处就直接结婚,你懂什麽想不想的,嫁过去就知道好了。”
黄梅再次拿过来人的那一套说,沈珍珠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很郁闷。
她忍了下心酸,张口有些哽咽,“妈,我要读书。”
虽然沈珍珠很早之前就知道黄梅不愿意让她去念大学,但人就是如此,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沈珍珠读了书,知道了女性可以独立,而不依附男性,知道外面的世界比江城宽广千百倍,她渴望像鸟儿一样飞出去看看。
黄梅在她身旁坐下,脸上都是为人父母的无奈,她说,“丫头,书什麽时候都可以读,好的男人不会一直等着你的,妈就是嫁给了你爸才过成现在这样,才被别人笑话的,等有一天别人对你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就知道妈都是为了你好。”
“听妈的,别念了,你现在抓不住,以後哭干眼泪都没用了。”
沈珍珠在黄梅那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尽管这温暖掺杂着目的。
就在她快要信服时,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干涩地发问,“妈,为什麽弟弟能读书,我就不能读。”
“你弟弟是男孩,他不读书,不学到一番本领来,以後怎麽生存,怎麽出人头地。”
“那我呢?妈,我不读书以後怎麽生存?”
黄梅终于失去耐心,站起来指着沈珍珠的鼻子激烈道,“你有老公,以後有儿子,怎麽都活得下去,没有老公儿子,你就早点找个柱子撞死算了。”
沈珍珠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黄梅时还是没控制住眼泪,心碎成了几瓣。
她不知道是谁的错,也不知道该厌恨谁,她只能厌恨自己,厌恨自己的懦弱,厌恨自己没有能力,厌恨自己无时无刻不像只老鼠一样地在臭水沟里挣扎。
“妈,我要读书”,她不愿意做下一个黄梅。
黄梅瞪沈珍珠一眼,自顾自坐她对面,两人形成一个对峙的局面,不过黄梅端坐高位。
“我早把你的录取通知书烧了”,黄梅轻飘飘瞥她一眼,磕起桌上的瓜子来。
沈珍珠全身颤抖,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仿佛好好走在路上,一辆大卡车疾驰着朝她撞过来,心悸到了极点。
“什麽烧了?”
沈珍珠几乎全身痉挛,仍然倔强地问道。
黄梅不紧不慢地磕完一粒瓜子,声音随意而含糊,甚至没多看一眼自己女儿痛苦的神色,“就你那录取通知书,邮政刚寄过来我就烧了。”
她一定是産生了幻听,不然脑海里怎麽回荡着如此骇人的声音。
沈珍珠再说不出一句话。
黄梅则像打了胜仗一样,满脸得意地看着落败的沈珍珠,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老实,你屁股一撅,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放什麽屁。”
“你是我生出来的,还想跟我玩心眼子,省省吧,早点听妈的话,你是妈的肉,妈还能害你吗?”
一把扫把递到她的眼前,黄梅随意地把瓜子壳扔在地上,“赶紧把院子扫了,家都乱成什麽样了,眼里一点活都没有。”
眼泪无声地砸在地面,“妈”,沈珍珠哽咽,努力仰起了头。
“过去,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知道,你把我养大已经不容易,我不敢奢求你喜欢我,可是…可是…”,沈珍珠几度说不出话来,“为什麽你要逼我恨你呢!”
她终于爆发,闻声而来的沈高远看着母女两对峙的场景。
他去拉沈珍珠,瞧着黄梅的眼色劝她,“女儿,你也大了,别惹你妈生气。”
往里里母女两有矛盾,沈高远也是这样充当和事佬,但认错的永远只有沈珍珠,因为父母是永远不可能有错的。
“小学的时候,学校要买习题册,我在外面呆了很久都没敢回家,一开口妈就拿赶鸡的竹棍打我,那个时候,爸也叫我懂事。”
沈珍珠视线落在自己的父母身上,问道,“所以爸,从小到大,我有不懂事过吗?”
沈高远哑口无言,沈珍珠继续说,“以前,我总是以为只要我很乖很乖,爸和妈总有一天会像喜欢沈鹏浩那样喜欢我,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沈鹏浩轻轻松松就可以获得的东西,我怎麽也得不到。”
“爸,我以後都不会再气妈了。”
她眼里早就没了眼泪,只剩一片坚毅,这是她说话最多的一次,说完她跑向门外,没有人来追她。
就像小时候闹脾气离家出走,以为会让大人担心,藏在家附近,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找,最後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