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低,可是姜弥却仿佛对深层的痛苦感同身?受。
是痛,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恨谁,恨什么,晏唯自己也未必能说清楚。或许,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从来没让她看到?好的一面?。
就在这时?,晏唯的视线落在姜弥手腕被铐住时?留下的泛红痕迹上,瞳孔骤然收缩。
她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片发红的皮肤,像触碰一件易碎品:“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你现在,厌恶我了吗?”
姜弥感受着晏唯冰凉的指尖和手腕上传来的隐约痛感,直视着晏唯逼视她的眼睛,她说得很认真,也并没有给出安抚的语气:“如果我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下,那么有一天我会的。”
烟灰从晏唯指间悄然坠落,火点烫在她手背皮肤上,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她只定定地?望着姜弥,声?音轻得快要?散在空气里:“疼么?”
“疼啊。”
姜弥答得干脆,手腕上被铐住的红痕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明?显。
晏唯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姜弥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惶然,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沉默再度在两人之间蔓延。
晏唯的视线从姜弥脸上移开,落在她裸露的腰线上——夜风从窗缝钻进来,激起细小的颗粒。
她默不?作声?将姜弥的衣服从心口?扯了下去。
“如果我们之间只能靠这样的捆绑维系。”姜弥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那总有一天,我还是会逃的。而且一旦逃走,就再也不?会回头。你明?白吗?”
“我知道。”
晏唯答得很快,快得像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抬起眼,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激烈搏斗:“所以要?困住你一辈子。”
“……”
姜弥一时?语塞。
她清楚地?知道,晏唯此?刻说的每个字都发自内心,她是真的盘算过这种?极端的方?式。
但不?知为何,姜弥又同样确信,晏唯绝不?会真的这样做。
晏唯这会儿更像在憋着一股劲儿,想?把她们都逼得再狠一些,然后得到?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的结果。
时?间似乎僵持在那里了。
晏唯忽然起身?了,她将睡衣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从姜弥身?上下去。
很快,她带着从屋里拿的药膏回到?沙发旁。旋开盖子,指尖剜出些许冰凉的膏体,沉默地?俯身?,涂抹在姜弥被手铐磨红的手腕上。
姜弥也没说解开手铐的事儿,空气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药膏抹开时?细微的黏腻声?响,一种?心照不?宣的僵持在寂静中扯开。
药上完了,晏唯径直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红酒,没用杯子,就那么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洇湿了睡衣前襟。
她喝得很急,仿佛要?用酒精浇灭心底翻涌的不?安和躁动。直到?瓶身?空了一半,她才停下来,背对着姜弥,声?音沙哑地?问:“你会走吗?”
姜弥摇了摇头,细微的动作带着手铐微弱的声?响。
但实际上晏唯并没有看见。
好像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真的要?得到?这个答案一样。
晏唯沉寂了几秒,她放下酒瓶,转头在那手铐上轻轻按了一下,解开了。
金属扣弹开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没再看姜弥一眼,转身?走进了卧室。
门关?上了。
姜弥坐起身?,看了眼紧闭的屋门。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混乱的梦境交织着恐惧和渴望。
当晏唯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不?知已是几点。
她躺在床上,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片死寂。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闭了闭眼,几乎能想?象出空荡的客厅,和早已离去的身?影。挣扎片刻,她还是起身?,轻轻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然而,门外并非她预想?中的空无一人。
姜弥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为她勾勒出一层淡淡的轮廓。桌面?上有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一切显得如此?日常。
昨夜甚至像是晏唯幻想?出来的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