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懿的妈妈偷偷给他留了一笔钱,这是当初她从家里带出来的,杨懿跟後妈谈了条件,只要让他读书,到时候会把钱拿出来,给她儿子娶媳妇,杨懿夸张地说了不少钱。
他是自己交的学费,後妈也就信了他的话。
直到初中念完,後妈的儿子没考上高中,打了几年工,要娶媳妇,才问他要那笔钱。
钱不多,都被杨懿这几年读书花完了,发现没钱後,免不了一顿毒打,他亲爸被吹了枕边风,也参与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种愤恨的眼神,和皮鞭抽到身上的痛。
从那以後,他就逃了。
幸好他们不知道杨懿上的哪所高中,那三年里,他靠着打零工和一位老师的资助,才勉强挺过去,到了大学,更是勤工俭学。
直到他跟许雅结婚,上过一次新闻,被在外打工的同乡看见了,那会儿他後妈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找那位同乡联系他,让他把杨则天带走,怎麽说也算他侄子。
知道杨懿飞黄腾达了,把孙子放在他身边享福,因为她知道,杨懿骨子里并不坏,或许是年纪大了,想开了吧。
杨懿起初是拒绝的,他一夜未眠,思绪百转,最後决定回去一趟。
他看着小孩眨巴着眼,浑身脏兮兮的,如果他不把人带走,这小孩就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杨懿心软了。
只是没想到,十一年过去,那个满眼纯真的小孩,被金钱权势地位冲昏了头脑。
“等这件事结束,我送你出国读书。”杨懿麻木地看着他,还是选择不说出来,“以後,你好自为之。”
他还是做不到那麽狠,不说,杨则天以後还有亲人可依,有家可回。
亦如当年他同意入赘许家那般,如果他不愿意,许雅就只能走上商业联姻这一条路。
如今,两人却以离婚草草收场。
自己选择的路,不论结果如何,都得自己担着。
杨则天瘫坐在地,捂着脸哭泣。
他知道是他口不择言了,说错了话,伤了杨懿的心。
其实他都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是虚荣,爱攀比,清醒着沉沦罢了。
财富地位迷人眼,他到底是没把持住,进了许家,就真以为自己是许家的少爷了,被杨懿养大,就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了,任性,甩脸子,不听劝。
他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从穷乡僻壤来,有如今的富贵,已是三生有幸。
杨懿回到房间,给朋友打了个电话,“你前几天从我这里拿走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打开D盘,帮我找一张照片,我现在要。”
警局内,邵洋收到照片,进了审讯室,手机屏幕冲着宋棋,“是她吧。”
宋棋看着屏幕上的女孩,流下了眼泪,轻声说:“是她。”
竖日一早,他们就联系了苗玉,说之前绑架她的人找到了。
苗玉和慧慧一家人一起来的,他们想知道案情的进展。
宋棋双手戴着手铐,跟着警员往前走着,外面刮起了风,通过走廊的窗户吹在他单薄的衣服上。
隐约听到苗玉的声音,他浑身一僵,停下,下一秒,又猛地加快脚步。
他像一只逃窜的老鼠,想钻到地底下,躲避猫的追捕。
不想被猫抓到,不想让猫看见他丑陋的样子。
宋棋想,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会选择几岁的时候死在孤儿院里。
也不对,或许会跟许赋的妈妈死在同一天。
好像也不行,那就帮苗玉解决完困境再死。
可那个时候,他就不想死了。
应该是,如果在许赋犯罪之前,他就遇见苗玉,那样的话,他一定不会帮许赋。
时机错了,选择也错了。
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他当初大胆一些,回到清河市的时候就直接去找苗玉,带着她离开,远离许家的一切。
可他不敢啊,他以为苗玉还是那个住在大别墅里的小公主,而他呢,尘埃里的一摊烂泥罢了。
贫贱不敢望瑰宝,卑微不敢染贵体。
一滴泪砸在地面上,宋棋右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同时,苗玉跟着代柯来到审讯室,需要把那晚绑架的经过再复述一遍。
她擡起眼,只看见了一个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