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老宋。”徐娴和玲玲掰开一个可露丽,头也不擡地说道,“你别太明显。”
沈澈上楼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疲惫。虽然身体叫嚣着酸痛与倦意,大脑却异常清醒。晚餐的红酒勾起了些许酒意,他从三楼的小冰箱里取了冰盒,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整个人陷进阳台柔软的沙发里。
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拂过面颊,他轻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与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远处起伏的黑色山峦在夜色中沉默伫立,如同亘古的守望者。
他抿了一口酒,任辛辣又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天的画面——实验室里宋轻予沉静而笃定的侧脸,车上那些关于过往的轻描淡写。
五年前的自己是什麽样子?那个在讲台上畅谈理想丶坚信技术应当充满温度的年轻人,如今又留下了多少痕迹?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埋藏,却没想到有人将它们细心拾起,并小心翼翼地培育至今。
酒杯外的水珠悄然滑落,浸湿了他的指尖。山风似乎更凉了些,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望着远方,任由思绪和醉意在过往与当下之间辗转徘徊。
“嘎吱——”旁边阳台传来开门声,宋轻予也端着杯威士忌走了出来。
“还能喝吗?”他自然地倚在两人阳台之间的木质栏杆上,玻璃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当然了,”沈澈其实已经有些视线模糊,但还是朝着宋轻予的方向举了举杯,声音带着微醺的懒散,“Cheers!”
他将杯中剩馀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更加放松。他晃了晃空杯子,低声嘟囔着,像是在对宋轻予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的看不透你啊……偷偷摸摸做了这麽多事,不问就不说。如果我没来别墅呢,如果我来了不满意没留下呢。之前我还以为你……”
夜风轻轻拂过,带来远处草木的清香。宋轻予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强作镇定地抿了一口酒,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以为什麽?”
沈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仰头靠在沙发里,望着满天繁星。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也模糊了往日的界限。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和困惑,闭上了眼睛:“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别有用心……”
阳台上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宋轻予望着对面窝在沙发里的身影,月光为沈澈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没法否认。
他的确别有用心。
“沈澈,别在这睡,会着凉。”过了几分钟,见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宋轻予轻声唤道。
回应他的只有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真的睡着了?
宋轻予又试探着叫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利落地翻过阳台间的隔栏,轻巧地落在沈澈的阳台。他小心地将人从沙发里抱起来,真轻啊,养了一个多月,手感还是这麽单薄。
沈澈在梦中无意识地嘟囔了几句,温热的气息拂过宋轻予的颈侧。与上次醉酒就睡不同,也许是威士忌的後劲太足,他一直在含糊地说着什麽。
宋轻予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地脱掉他的鞋子,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月光透过玻璃门洒落进来,在沈澈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宋轻予就站在床边,借着这朦胧的光线,安静地看着熟睡的人。
此刻的沈澈收起了平日里那点若有似无的疏离和调侃,眉眼舒展,呼吸平稳,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年轻,也更毫无防备。酒精在他眼睑下染开淡淡的绯红,柔软的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
宋轻予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眉骨丶鼻梁,最後落在那片因为微醺而显得比平日红润的嘴唇上。
他的指尖在身侧微微动了一下。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仿佛要将这个毫无防备的沈澈刻进记忆里。直到夜风渐凉,他才像是突然惊醒般,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快步走向阳台,一个利落的翻身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离开後,本该熟睡的沈澈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