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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0章 蛇种（第1页）

第21章第20章蛇种

那些黑色的瞳孔挤满了一双双眼眶，跟随着亮起的火光聚焦在中间，齐刷刷地注视着两人。火光将两人笼罩，一尾巨大的影子在张张面孔间游曳。黑影大概足有两三米长，如巨蟒将两人盘踞期间。杜若凡头皮发麻，不由贴近姜丹铅。他一动，那巨蟒样的影子从墙角的阴影中像蛇一样游曳下来。

影子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类的样子，只是双手变得异常尖细，下半身赫然组成蛇尾的形状。它从墙角蛇形而下，从黑影变成了实质，上身如失血过多的尸体般惨白，下半身两腿并合，被一层湿滑黏腻的薄膜包裹着。

杜若凡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独属于爬行动物的腥味，这应该是他第二次窥见蛇种。可等它真的走进光亮下，露出真面目时，他还是浑身冰凉，整个人差点跳到姜丹铅背上。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找寻的那件“奇怪的事”，方向错了。他想的，和双生子所背负的，或许并不是一件事。但眼前容不得他多想，姜丹铅握着噬刀迎头便朝蛇种飞身而去，蛇种也似真正的蟒蛇般立身，露出双排的尖牙，双手张开，尖细的手指形如捕网，像两人的方向刺来——

此时杜若凡唯一能做的便是跳远一些防止自己碍手碍脚，他往後退了半步，却发现本就不太平坦的地面变得更加凹凸不平。那些人脸左右扭动着，像是要将自己从墙後丶地面上拔出来，有些人脸中的瞳孔睨向杜若凡，竟然张开了嘴，边将自己往外拔边要咬住他的腿脚。更要命的是，他感到头上一片阴影袭来，蛇种手爪刺向的目标不是姜丹铅，而是自己！

杜若凡管不了太多，干脆猛地踩了一脚咬向自己的人脸。与此同时，噬刀的银光从头上掠过，姜丹铅削掉了那只手爪。可惜身体下意识地躲闪还是令人没站稳脚，杜若凡踉跄着往後倒了几枚台阶，勉强站稳。他刚要再给地上的人脸来一脚，忽然发现——人脸全部消失了。

就像是退出了幻觉的边界，刚才还将两人环绕其中的一张张五官全无踪影。黑暗中只有姜丹铅和蛇种在缠斗，他掠身的影子像一只白鸟，矫捷而凌厉。噬刀在他手下似乎如水银般流动起来，杜若凡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却能看到蛇种渐渐被噬刀化开，最终完全被那水银般的暗涌吞没。

噬刀在姜丹铅手中一转，分明还是坚硬的弦月状簪。蛇种的黑影在他收手同时完全被水银包裹，水银沸腾，在原地炸开。

整个楼道忽然再次暗了下来。诡异的安静，杜若凡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以外，甚至没有姜丹铅的喘息。他头脑发涨了几秒钟，无可避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麽幻觉，随之而来的，是一点点从透气窗涌入的城市灯火。

于是眼睛逐步适应黑暗，他看到，姜丹铅站在原地，正看向他，手中握着银光闪闪的噬刀。

“你没事吧？”姜丹铅先开口道。

杜若凡摇了摇头，他知道姜丹铅大抵看得清楚，但还是张嘴应说：“……没事。”

“没有扭到脚吧？”姜丹铅很轻巧地从台阶上三步并两步跳下来。

在杜若凡看来，他的关注点实在很奇怪。他又摇了摇头，答：“没有。”

“那就好。”姜丹铅笑眯眯的，顺手将噬刀揣在兜里。他凑到杜若凡身边，眼梢更弯，两枚月牙似的，“是不是很有趣？”

见他这样，杜若凡彻底松了口气：“没觉得。”

“我出来找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你的安全，没有带有瞳珠的那把噬刀。”姜丹铅说着，把碎发别到耳後。杜若凡脑袋乱糟糟的，一时没仔细思考，只嗯了声算是回应。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楼梯间，一切恢复如常，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

姜丹铅已经双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下楼了。杜若凡追上去，“你觉不觉你没有跟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解释清楚了啊。”姜丹铅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两人没刻意放轻动作，声控灯倏地亮起。他眼睫在灯下忽闪忽闪，显得很无辜。

“形魄吞下蜕，就代表他从此不再信仰王母，他不再是昆仑姜氏的後人，变成了蛇种。”

“不对。”杜若凡扶着脑袋，有点无语，有点头大。“你没从头解释。”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民居楼下。姜丹铅的脚步比来时要轻快了很多，似乎挺高兴的。他走在杜若凡面前，已经把问题当作了耳旁风。有那麽一时半晌，杜若凡莫名不太想穷追不舍。他很久没看到有人能这样纯粹的轻快开心了丶包括他自己，大抵是因为如此吧。

一直等回到灯火通明的路边，杜若凡才开口叫住他，“喂。”

“我叫姜丹铅啊。”姜丹铅停下，转头看过来，莫名其妙的。

“好吧，姜……丹铅。”杜若凡去摸兜里的手机，“你打算就这样走回去吗？”

姜丹铅摊手：“不然呢？”

刚巧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经过，杜若凡想了想，把手机塞回兜里。他伸手想拦，忽然又停住了，转口说：“算了，我们走走。”

他跟上姜丹铅，终于说：“你说，蜕是被人操控的。吞下蜕的形魄，就是背弃了王母信仰，会变成另一种东西，蛇种，对吧？”

姜丹铅点点头，踢了脚地上的小石子，相当心不在焉。

“那我是不是可以猜，蛇种，乃至操控蜕的势力，是你们丶王母姜氏的对立面？”杜若凡把刚才沉默时捋清楚的思绪慢慢讲，“如果那个人，是纯粹的姜氏，也就是你们说的山内的人，神魂与形魄会在你们的概念里安息。但如果有人是山外人和山内人的混血，那麽，他的神魂会消散，形魄会留下。”

姜丹铅擡头看了杜若凡一眼，这次，他知道他在认真听了。

杜若凡干巴巴地接了句，“其实我们一般把这种东西叫做鬼。”

“形魄和鬼不一样。蛇种和形魄也不一样。”姜丹铅停下脚步。

两人身下，长江之水滚滚流淌。自唐古拉山脉而来，流经过另一条也叫“昆仑”的山脉，围绕着这座巨大的山城，氤氲起终年不散的浓雾。

姜丹铅探头看了眼栏杆外的江水，“山外的人也相信魂与魄。魂上升为清，魄下降为冥。停留在原地徘徊的魄，就是你们口中的鬼。大部分人看不到也摸不到鬼，但形魄是真实存在的，有实质的。”

他笑眯眯地看向杜若凡，“那天我用噬刀让一个形魄消散。你以为我杀了人，你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