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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0章 地下世界（第1页）

第101章第100章地下世界

姆姆看上去并不难过，脸上还是没有什麽表情。她招手示意三人回到帐子，大家坐在垫子上沉默着喝奶茶，昨夜的惊悚挥之不去。一碗奶茶差不多喝完了，曲珍姆姆才开口说话，姜银姣认真听着，姜丹铅断断续续地翻译给杜若凡。

在藏地，除了佛和菩萨，神灵大致分为四种：拉，念，赞，鲁。杜若凡以前看过这类人文科普，大致了解藏地的很多赞神其实是凶神恶鬼被收服後变成的护法，藏人本就对他们又敬又怕。鲁神他不太了解，在姆姆的描述中，鲁神来自地下世界，触怒鲁神便会带来疾病与灾难。鲁神一般有动物的头丶人样子的身体，很像是那个吞掉马儿的面具猿猴状怪物。

他们昨天晚上遇到的是两种东西，那群带着面具跳舞的怪人，当地认为是赞神的一种眷属。这种怪物在藏地非常有名，甚至一直辐射到新疆，被很多人目击过。而那吞掉马儿的怪物应该就是某种鲁神。真正令杜若凡一阵後怕的是，在传说中这些怪物和内地的很多鬼怪传说一样，不能被“点破”。

就是说，当这些怪物没有发现你已经察觉到它们的存在时，它们是不会轻易主动出击的。一旦它们发现你察觉到了它们，怪物就会一直追踪跟随着你，直到将你吞噬。更恐怖的是，当地人认为即使只在心中默念起它们的名字也会被听到追上，所以姆姆并没有告诉三人这些怪物具体的称呼是什麽。

曲珍姆姆突然用非常清晰标准的汉语说：“恐惧会召唤实相。”

她是看着杜若凡说的，杜若凡瞬间就明白了昨晚情况到底有多危险。双生子与曲珍姆姆可以用对王母的信仰来对抗想起那些怪物的念头，但如果没有姜丹铅的吩咐，他自己恐怕会翻来覆去地想那到底是什麽。

“姆姆，你带了猎枪出去。”姜银姣不自觉地摸了下簪在头上的噬刀，“只要是有实体的东西，我不怕。”

曲珍姆姆一反常态，浑浊的双目中充满严肃：“你们不了解这些东西。山外有山外的规则，在哪里就有哪里的规则要遵守。”

两人同时发现了姜银姣眼中闪烁的攻击性，杜若凡生怕她真生出找到这些怪物硬打一架试试的心，忙岔开话题道：“姆姆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山外干过很多违法的事情了——”

姆姆沉默了几秒钟，居然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笑容。她拍了拍杜若凡的手，用汉话说：“辛苦你照顾他们。仪式被打断了，我不再重缝，就这样吧。”

她背着手走出账外，姜丹铅立刻看过来，杜若凡这才意识到姆姆是要自己跟上，忙小跑着追出去。曲珍姆姆背着手慢慢走，她又恢复了老人的速度，直走到棚子旁，她抱起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说：“鲁神和赞神是闻到了他们的味道才来的。”

杜若凡一怔，听姆姆讲述时他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走哪儿哪儿跟来麻烦的怪劲儿才出现岔子的，这样看来，引发骚动的真正源头竟然是双生子。

“我们只信仰王母，但王母不是唯一。”曲珍姆姆的汉话变得非常清晰标准，她抚摸着怀中的小羊羔，慢吞吞地说，“伴驾很强大，对吧？”

杜若凡点了点头，姆姆将羊羔递过来。小羊羔又轻又可爱，接过来时杜若凡都不敢用力，生怕吓到它。曲珍姆姆的眼中流露出慈爱，她又说：“在我眼里，伴驾也很脆弱。他们守护着王母妈妈，世界上其实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伴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数十年丶甚至数百年之後无数人的命运。”

抱着那只小羊羔，杜若凡似有所感。犹豫了下，他开口问：“姆姆，你知道姜铜源和姜铂尔的事情吗？”

“铜源死了，他的魂魄，没有回到王母妈妈那里。”曲珍姆姆弯腰，拽了地上的一朵小花插到羊羔的耳朵上。“铂尔亲手杀掉了他形魄化成的蛇种。”

杜若凡浑身一震，这件事是双生子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他脑袋飞速转了起来，有点猜不透是双生子故意没提及还是根本不知晓，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曲珍姆姆又一句话解了围：“他们恐怕并不清楚。”

“银姣和丹铅是怎麽提起他们的？”她问。

杜若凡觉得面对这样一位姆姆实在没什麽可藏着掖着的，老实答：“我知道姜铜源的离世，还有姜铂尔为了找寻他的形魄失踪。”

曲珍姆姆转身看过来，她望着杜若凡看了一会儿，才说：“他们在所有伴驾中也是很特殊的一对。他们两个人都很活泼丶爱玩闹，他们喜欢山外的世界。而且，他们离开山脉在外面活动时，是这个国家正在发生巨变的时刻。”

杜若凡算过，姜铜源和姜铂尔在山外活动的时间应该正是充满激荡与激情的八零年代。时代的浪潮让世界天翻地覆，对从山脉中走出的两位伴驾只会更受震动。正陷入遐想，曲珍姆姆的一句话却让他怔住，更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後半生我偶尔会想，铂尔会不会觉得铜源的死并不值得呢。”姆姆叹气道。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刻，她揭开了姜铜源死亡的真相。

昆仑所谓的那块死地，范围非常大，却没有具体的界限。祖脉中有太多人进去就没有出来，最後那里干脆被写入了律法，禁止入内。但姜铜源不但进去过，而且活着出来了。他去过两次死林，是在第二次才出了事。

那片死林真正的危险，一直无人清楚，只能猜测里面可能存在着大量毒物。伴驾对有毒物质的抗性非常强大，这可能也是姜铜源敢去闯死林的底气之一。第一次进入死林时，他带了山脉中所有种类的解毒药剂，当他开始走到死林时，发现林里其实生活着大量昆虫丶鸟禽和小型动物。林深处有一面面积很大的湖泊丶深不见底，半空中滚动着波浪状的翻腾，一种只有伴驾的感官才能察觉到的雾气正在沿着湖泊飘散。

药物并没有起作用，雾气刚一让人不适，姜铜源就立刻退了出来。

初次深入让姜铜源意识到了死林真正的威胁正是那些从湖中飘散的雾气。奇怪的是，仍然有动物在那里生活，极有可能这些雾气只会对姜氏後人有害。

水，湖泊，雾气，令杜若凡当即便联想到了王公。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姜铜源在第二次进入时选择带了应对解决这些麻烦的东西——既然是王公造成的，姜氏的伴驾一定有手段。

可正是第二次带进去的东西，让他真正意识到了姆姆口中的“特殊”到底是什麽意思。

姜铜源带了两罐潜水用的氧气瓶进去。是的，如果雾气有问题，他干脆就不吸入死林中的雾，自己带了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