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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第192章 牌楼（第1页）

第193章第192章牌楼

三人沉默着穿过下一座牌楼中扭动的漩涡。杜若凡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但杜维国的声音真的出现，心里翻江倒海的巨浪还是压得人喘不上气。姜丹铅小心翼翼地牵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杜若凡知道让他说些安慰人的话实在太为难了，忍不住主动道：“我真的没事。倒是你们，能猜到这里到底是怎麽回事吗？”

姜丹铅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再次摇了摇头。杜若凡又看姜银姣，姜银姣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其实我们之前遇到过这种事不是吗？地下工事，铂尔在琥珀中留下的记忆，我们都曾有过短暂的联系，但这次换成了杜维国。”

杜若凡叹了口气，晃了晃姜丹铅的手，反倒安抚起他来。姜丹铅还是忧心忡忡地抿着嘴，他偷偷瞄了眼姜银姣，姜银姣便用眼神回应了他。三人继续向前走，一座座牌楼与石道始终向黑暗中蔓延，亦没有发生什麽危险。

杜若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果不其然，腕表在这里完全失灵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人来的方向，有几秒钟以为後面也会变成一座座牌楼的样子，但那里确实只有一座他们走过的雪白石门，一切仿佛被丢在了那段路程里。

两座牌楼之间的距离目测在五百米左右，但这次他们体感上走了数十分钟都没有靠近多少。没有人停下来，也并不累，走着走着，双生子忽然同时去拆自己腕上的扎布。杜若凡偏头看了看，两人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了，却仍没有愈合的迹象。

“停下来了……”姜丹铅自言自语道。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把一只手拢在嘴边大喊道：“姜铂尔！！”

他喊得太大声了，把杜若凡吓了一跳。姜银姣愣了下，随即也跟着他一起冲四面八方呼喊：“铂尔——”

可惜没有另一个声音回应他们。又喊了几嗓子，双生子停下来，姜丹铅耷拉着眉眼显得很沮丧，他小声解释道：“这里可能是一个场域。”

“什麽？”杜若凡下意识道，“王母的场域”这个概念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此时却有些不解。姜银姣停下来，竖起一根手指，姜丹铅便走到她身边也竖起一根手指，两人绕着对方的手指画圈，转得杜若凡眼花。

“这里的时空是一层层的，像是好几个圆从内向外嵌套在一起。特定情况下触发某种条件，空间就会把声音记录下来循环，像录音机一样。”姜银姣解释说。双生子同时停下来，大概是觉得他们比划得不太对，姜丹铅收回手道：“古书上有这样的记载。”

“这是某些特定环境下的磁场原因吧。”杜若凡也环顾四周，“就是磁带的原理。”

可刚才杜维国的声音和他们是有互动的，两次清晰的“若凡”，实在不像巧合构成的交互。

“不。”姜银姣摇头道，“这些嵌套的圆之间，被记录下来的部分像是色块，它们之间保持着不同的转速，当两个色块重叠时，两条时间线就真的同步了。但色块分开後，两个圆还是会继续转下去。”

杜若凡挑了下眉，他整理了下，看向姜丹铅确认道：“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回到刚才那段牌楼上等下去，就还能听到我爸的声音。”他揉眉心，“那还是不对吧。刚才的情况更像是我们主动谈及到了杜维国这个名字，他从银姣的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才会有反应，去追问是谁。”

姜丹铅马上一脸放弃思考看向姜银姣，姜银姣却说：“因为我们在重叠的一瞬间加入进去了。如果我们回去的话，听到的应该是刚才那段对话继续循环。”

杜若凡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说不通的地方，但他知道姜银姣已经在努力解释了。去解释发生了什麽，对他们来说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掌控感，所以他没有再提。三人正要重新迈步，远处蓦地幽幽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没有加入。”

杜若凡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女人的声音让他想到了身为大脑的那个蔓箩。

双生子同时睁大了眼睛，姜银姣立刻一怔，口中的某个名字呼之欲出。但那个女声当即不容置疑道：“不要回答我！”

是姜铂尔！

双生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她的声音更加飘渺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充斥在整个水面上。杜若凡不由伸手捂住了姜丹铅的嘴，他的眼睛还和姜银姣一样到处寻觅着，明知道只会有一个嗓音，仍想知道她的方向。

片刻，姜铂尔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孩子们，我很开心你们走到了这里……”

她的嗓音一下子变得柔软，姜丹铅的眉心拧了起来，杜若凡感到手掌下他的嘴唇也跟着绷紧。姜银姣不自觉地也紧紧捂住了嘴，他们瞪大眼睛听着姜铂尔继续道：“我在这里听到了所有声音，但在你们之後，这里只有一片寂静。那代表一种注定，意味着我们被困在这段时间上的一段灵魂终于可以安息。”

杜若凡情不自禁起了阵寒战，他好像明白这个所谓的场域到底是什麽存在了。不等她思考，姜铂尔兀自道：“瑶光星转过这上空时，我们的一段时间被永远困在了这里。我走来时听到了杜维国，听到了你们。但那之後只有寂静，我等待着三个时间终于重叠在一起。”

“那到底是功成还是毁灭我并不清楚，现在终于到我应该开口的时候了。”

杜若凡的脑仁发颤，姜丹铅咬住了他的手指，身边，姜银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泪一下子就充盈在眼眶中。姜铂尔的声音比从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更温柔，仿佛在床头安慰孩子的母亲。他们甚至能听到她的笑意，如果时间真的在这一刻重叠过，那麽姜铂尔或许就站在他们面前，注视着走到这里的三人，只是无法彼此触碰。

姜铂尔缓缓道：“若凡，我很抱歉，为发生的这一切。在你还未出生丶在你甚至还不是一个概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你会来到这里。我和杜维国都已身死，他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此处时，已经接近生命的尽头。而我从这里离开後，将去往马尔盖茶卡。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了。不要停下来为我们难过，我们等待着寂静将最後一段灵魂带回归处，王母的注视下所有生命和时间都是一个回环往复的圆。而她永在，祝你们好运。”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声音在此谢幕，时间旋转向分离。杜若凡支撑着姜丹铅，姜丹铅闭了下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再见。而姜银姣微微仰头注视着上方的黑暗或虚空，她也动了动口型，即便他们早已目睹过姜铂尔的白骨丶遗言，但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离别。所能做的，唯有到达这段旅程的终点，让被天地困在此处的一段灵魂与时间解脱入寂灭。

那是我们三个应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