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尚必宁拉着他的手,带他进了酒吧。
他们居然真的在吧台後面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尚必宁过去打招呼。
老头神情茫然,擡起眼皮看过来。一双眼睛带着久经风霜特有的质地,酒吧的灯光之下,看不出眼珠原本的色彩,只觉得像是叠了什麽上去似的。
尚必宁俯身越过吧台,在老头耳边说了什麽,老头的神色瞬间清明起来,仿佛认出了眼前人,但张口吱呀半天,没喊出尚必宁的英文名,还是他自己提醒的。
池早暗暗吃惊,还真的认识啊。
尚必宁点了两杯鸡尾酒,兴致勃勃地讲在英国那些年的事情。也许是这短暂的二十多年经历太过丰富多变,以至于他现在回忆少年时期,那些情景都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难以想象在那种严谨教学和生活状态下的尚必宁,会成为现在的尚必宁。
一杯鸡尾酒下肚,醉意袭人,打开的东西忽然就变得更多了。
尚必宁又跑到酒吧的舞台上去唱歌,驻唱乐队对这样的情况显然司空见惯了,轻易便将他纳入其中。
尚必宁借了吉他手的吉他,即兴改编自己的歌曲,扫弦弹出旋律,整个曲调便沾上迷幻的色彩。他弹了一段,回头冲身後的贝斯手和鼓手递了个眼色,後者竟立刻能加入这场演奏,他凑到立麦面前,唱起歌来。
一曲弹唱完毕,他握着立麦,声音低低地说:“tomyheart,tomylover。”
然後把吉他还回去,跳下台来,跑到池早面前把人抱住,深深地吻下去。
整个酒吧的人都看着这个光芒熠熠的人任性示爱,看着这对漂亮迷人的爱人拥吻,掌声和口哨声交织在一起,乐队为他们献上祝福的情歌。
有那麽一刻,池早感觉自己在尚必宁的怀里看到自由与爱的实体——那就是紧贴的胸膛之中,彼此同步震动的心跳。
世间仿佛从此不分你我,只有我们。
整轮巡演在过年前半个月结束,他们回到北京。
年底总是娱乐圈最为繁忙的时段,杂志媒体和网络媒体热衷于举办盛典,电视台喜欢做文艺晚会。他们人在巡演中,这些活动该接丶能接的,作为经纪人的沈悦和何安娜,早就见缝插针为他们排进了各自的行程表中。
尚必宁看过两人的行程表,皱皱眉头:“这麽满?”
沈悦擡眸望去:“有工作不好吗?难道你真的想糊?”
尚必宁不语,嘴角抿成一个孩子闹别扭的小斜角,嘟囔地说:“糊也挺好的。”
沈悦满脸严肃:“尚总,容我提醒您,您现在是上游三水的董事长,要给全公司发工资的。艺人部还做了明年的新人招纳培养计划,现在的新人要培养到你满意的程度,不是一般的费钱。您还经常冲动投资,比如上次的环保纪录片……”
尚必宁打断她:“哦,这个片子剪出来了吗?”
沈悦猝不及防被刹了闸,无奈:“……出来一版了,等你看呢。”
尚必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上行程表已经被滑到底,他把平板电脑交还给沈悦,靠在座椅上,仰头半躺。脸上又出现以往那种深思的表情,整个人都被什麽沉重的东西包裹住似的。
池早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示意沈悦把平板给自己,也将两份行程表都认真看了一遍,指指上面标注未确认的两档综艺。
问沈悦:“这两个,谈下的可能性大吗?”
沈悦看过去,颔首道:“大。最近《晚凝香》正在播出,吴老板最受欢迎,你各项数据都涨得很厉害,人家求着你去都来不及,只看你想不想去。”
池早半开玩笑地问:“钱呢?”
沈悦回:“可谈。”
池早说:“最高呢?”
沈悦斟酌道:“去年你们俩再怎麽动荡,也还是内娱一线流量。作品又在陆陆续续播出,这个价钱的空间,还是很可观的。”
池早听了,轻声笑笑,然後用脚踹了一下对面的尚必宁。
尚必宁望向他,面带疑惑。
池早笑嘻嘻地说:“别一副头上天空都靠你撑,万里江山都靠你治理的苦逼脸了,发展钱不够,我给你还不行吗?”顿了顿,他又说,“过来嘛,哥哥养你!”
他在逗他开心,逗得非常成功。尚必宁听了,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眉心打开,真的坐到池早那边去了。座位空间有点小,两个男人怎麽样都有些挤。他们却不在意,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倒没什麽少儿不宜的色彩,全是真少儿的打闹。
沈悦也笑了。
她想起去年某次开会讨论他们的危机公关方案时,尚必宁喃喃的玩笑话——“他站稳了,就可以养我了”。从某个层面上说,这个美好愿望,算是已经实现大半。至少,池总都主动开口允诺了。
沈悦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觉得,真好。
一切都真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