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拥抱
等到了荣记烧腊铺,陆英业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洗衣店的具体位置。索性不会离很远,便下车打算边走边看。
恰巧此时荣记有人走出来,铁闸被拉下,发出不小的金属碰撞声。
陆英业连忙上前问:“你好,你知道康由住哪里吗?”
对方是个胖胖的矮男人,正是肥鸡。他提着个暖壶,目光打量着陆英业。男生高,长相周正,衣服干净整齐,腰背挺拔,重点是看人的眼神不见半分怯懦,再看他的单车,用鸡眼想都知道是家境好的孩子。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我姓陆…”
“哦——”肥鸡听到“陆”字便恍然大悟:“由由学武师父家的?”
“…是。”
“怎麽了?你找他有事?”
“没有,就是今天见他没…”
“哎呀他病了,不是故意不去的。”肥鸡拎自己手上的大暖壶给他看,“这不我现在去给他送饭呢。”
“…他生病了?”
“是啊。”肥鸡叹了口气:“不过具体怎麽样了我也不清楚。”
“我能一起去吗?”陆英业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过于迫不及待了,补充:“不知道他怎麽样的话,师父会担心。”
肥鸡闻言,点点头:“可以,跟着我来吧。”
刚走没两步,又停下,指指单车:“你带进去吧,放外面会被人偷。”
?
上海菜馆离荣记不远,拐个弯就到。肥鸡拿着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这是我妈的店,由由现在在後面,我妈看着他呢。”
陆英业点头,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
店面不大,关门後只留了几盏灯,空气仍然弥漫着冷掉油烟的气味。老板显然是爱干净的人,拖地後残留的水渍还没干透,绿白相间的瓷砖虽然颜色不再鲜艳且有裂痕,但没有黄黑的污垢积聚。只是湿润水气进一步放大了空气中难以形容的气味,令人更觉得“无处可逃”。
陆英业悄悄摸了摸鼻子。
“来吧。”
康由确实生病了,桂姨正拿着打湿的毛巾擦他脸和脖子。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桂姨早上见人没起便去叫,却见他脸颊通红,眉头紧皱,像被梦魇住。
上手一摸,烫得惊人,高烧。
阁楼很小,阴暗,紧靠着货仓。腐朽的木板,生锈的铁架,还有从後巷门缝透进来若隐若现的垃圾味道…绝对算不上是能久待的地方。
好可怜。
这是陆英业看到康由的第一反应。
康由闭着眼,垫着桂姨早上拿来的两张厚被子,总归是躺得舒服一点。
“妈。”肥鸡把暖壶放到当小桌子用的椅子上,示意身後的人,“这是由由朋友。”
“哎哟,”桂姨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站起来:“怎麽还带人来了。”
“阿姨好,我是…由由的朋友,我姓陆。”
“你好你好,由由病了,你跟他打过招呼就走吧,不要把你也整生病了。”
也不知道由由是在哪儿交的朋友,一看就有钱,桂姨有点局促,生怕得罪人。
“没事的阿姨。”
陆英业非常自然地拿过肥鸡手上刚打开的暖壶,将里面的东西倒到小碗里,“我身体好,不怕。”
壶里面是粥,黄黄的,分量挺多。陆英业略数了下,有鸡有烧鸭还有去了皮的烧腩。
“对了阿姨,由由怎麽样了?”他问道。
桂姨让肥鸡去倒了两杯水,一杯给陆英业。
“发烧了。他心思重,人也跟着病。”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由由,起来吃点东西。”
桂姨把小灯打开,拍拍他,康由半睁开眼睛,却没有其他反应。
“由由?”
“可能是没力气,我来。”只见肥鸡拎鸡崽一样把康由薅起来,靠墙坐起。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但陆英业就是觉得他瘦了,憔悴了。灯开了他才看清楚,康由脸上多了伤痕和瘀青。他不禁往前走两步,桂姨注意到了,表情随即变得有点奇怪。
康由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桂姨给他喂了口粥,温热的食物碰到嘴唇了他才像活了,摇摇头,拿过碗自己吃。
“谢谢桂姨,麻烦全哥了。”他一整天发着烧,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还是浑身无力,声音也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