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谢无宴前脚刚到,秦逸寒带着朝阳公主也到了,今日的朝阳公主打扮得格外娇艳,一身用金线绣的宫裙,上面的花纹图案极其繁琐复杂,头发上插满了金光灿灿的步摇跟钗环,脸上涂了一层粉色的胭脂,眼波含情,从马车上下来,朝阳公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谢无宴,直勾勾地盯着他,秦逸寒笑道:“谢大人还真是有闲情雅致,这才回京没几日,就来静云寺上香了?”
他笑,谢无宴也笑,“无宴只是一介臣子,自然比不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
秦逸寒:“……”
就算他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谢无宴是在嘲讽他,秦逸寒本来是想拉拢谢无宴,一方面是为了让他能帮自己办事,另一方面是因为谢思琦,但谢无宴的态度已经让秦逸寒感到深深的不满,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因为心里不满,秦逸寒也没打算继续跟谢无宴虚与委蛇了,他呵呵一笑,“本宫还以为谢大人是听说温国公府的女眷今日会来静云寺上香,所以才过来呢。”
秦逸寒的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影响到谢无宴,谢无宴表现得淡定从容,轻飘飘地来一句,“太子殿下说笑了。”
他的表现跟秦逸寒想的大相径庭,秦逸寒气得七窍生烟,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谢无宴没回来他就诸事皆顺,谢无宴一回来就克得他哪哪都不顺了,朝阳公主适时开口,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也好久没有见温姐姐了,温姐姐现在在哪儿呢?”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朝阳公主,温姑娘跟徐姑娘去后北山了。”
“正好,朝阳公主也想让静云师太为她卜上一卦,劳烦方丈带路吧。”秦逸寒说。
“太子殿下这边请。”
这厢,静云师太也为徐凝芸诊过脉了,温棠一个人进去,徐凝芸带着婢女在院子玩,静云师太笑着对温棠道:“温姑娘,单从徐姑娘的脉象来看,徐姑娘的脉象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大的问题,贫尼刚刚也跟徐姑娘聊过,徐姑娘记得自己的家人,却独独不记得温姑娘跟秦殿下,贫尼觉得这恰恰是因为徐姑娘太过在乎温姑娘跟秦殿下才会如此,温姑娘多跟徐姑娘讲讲以前发生的事情,兴许哪日徐姑娘就想起来了。”
温棠心中一喜,因紧张握起的拳头悄悄松开,接着,静云师太话锋一转,“至于温姑娘所怀疑的中毒,贫尼现在也没办法保证,因为徐姑娘的脉象实在是太过虚弱,贫尼这里有一个方子,有温补之效,但对姑娘家的身子无害,上面写了服用的用法,温姑娘可以给徐姑娘的侍女,让她每日按时煎给徐姑娘喝,三个月之后,贫尼可再替徐姑娘诊一次脉。”
“多谢静云师太。”
“温姑娘可要抽一支签再下山?”
温棠接过静云师太手上的药方,微笑着说“不用”,什么签并不重要,因为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温姑娘,世上善恶有报,姑娘会得偿所愿的。”静云师太看着姑娘眉眼间的豁达,明白她跟之前不一样了,“青绿,你送温姑娘跟徐姑娘下山。”
“师太,方丈带着太子殿下跟朝阳公主来了,想请您为朝阳公主卜一卦。”这时,小沙弥一脸无辜地出现在静云师太面前,挠了挠头。
“朝阳公主想问什么?”
“姻缘。”
第84章
一行人来到了温棠面前,温棠举止恭敬,朝秦逸寒跟朝阳公主盈盈福了福身,嗓音清灵婉转,“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眨了眨眼,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温棠,其实前日宫宴朝阳公主就见过温棠了,她的容貌当真是一年也没变,还是那样的清雅脱俗,仿佛不需要什么修饰,就能轻易赢得京城一众儿郎的目光,三年之前,温棠是朝阳公主的伴读,朝阳公主一边跟她交好一边在心里恨死她了,谁让谢无宴是温棠的未婚夫,而朝阳公主喜欢谢无宴呢。
谢家落难的时候,朝阳公主哭得很是伤心,想帮谢无宴求情,但她的母妃不允许,再后来,谢家流放,温棠竟也愿意跟着谢无宴一起离开这个繁华锦绣的京城,那一刻,朝阳公主真的要绝望了,因为谢无宴本来就喜欢温棠,在他落难之时,温棠对他不离不弃,想必他更加不会放开温棠了,好不容易等到父皇将温棠赐婚给兄长秦逸墨,朝阳公主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兄长竟然跟温国公府外室女好上了,温棠又成了待嫁之身,朝阳公主能不害怕吗,万一……
朝阳公主笑容有几分勉强,上前将温棠扶起来,“温姐姐快起来吧,温姐姐今日怎么也来了静云寺?”
“今日初一,臣女想过来上个香,为家人求个平安,公主要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女跟徐姑娘就先告辞了。”
温棠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朝阳公主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她身上,见状摆了摆手,倒是秦逸寒,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凝芸一眼。
“无宴哥哥,我们快进去吧。”朝阳公主笑眯眯地望向了谢无宴,嗓音透着娇媚。
谢无宴对着朝阳公主拱了拱手,“”殿下跟公主既已到了,微臣还要去大殿上香,就先告辞了。”
“无宴哥哥……”朝阳公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都气红了。
“你不是要请静云师太帮你卜卦吗?还不快进去。”秦逸寒皱了皱眉。
朝阳公主都要气哭了,重重跺了跺脚,“哥哥讨厌。”
徐凝芸失去记忆之后对什么都好奇,走一段路就问那树上的花是什么花,温棠耐心与她解释,这时,谢无宴带人跟了上来,徐凝芸有些好奇地看了谢无宴一眼,“这位漂亮哥哥是?”
温棠谨记静云师太的话,笑着道:“他是朝中的谢大人,是殿下的舅舅。”
此“殿下”非彼“殿下”,指的是废太子秦逸尘,与徐凝芸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
徐凝芸“哦”了一声,眼神十分茫然,翠兰笑道:“徐姑娘,那处的花开了,奴婢带徐姑娘过去可好?”
不远处的花还是梅花,可徐凝芸兴趣十分浓厚,拍着掌说好。
墨羽见状也走到一边,石子路上只有温棠跟谢无宴两个人,谢无宴低眸,浅笑一声,“棠棠生气了?”
“谢公子仪容出众,招姑娘喜欢,我若是吃醋,那醋缸都要将我给淹没了。”温棠嗔了他一眼。
和朝阳公主了解温棠一样,温棠也很了解朝阳公主的性情,朝阳公主之所以会来静云寺,肯定是因为眼前之人,至于太子秦逸寒为何会来静云寺,肯定是另有目的。
“是无宴的不是。”谢无宴低笑一声,“日后定更加严于律己,不让棠棠担心。”
“你们方才见过静云师太了,静云师太刚刚怎么说?”
“静云师太说她的脉象有些虚弱,不能确定是不是中毒所致,不过多跟她讲讲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兴许能记起来。”
谢无宴轻“嗯”了一声,望向少女如蝶翼的眼睫,浅声说:“上次棋还没下完,要不接着下”
谢无宴说的是上次回京路上没有下完的棋,回京之后,他们远没有在边关自由。
“我厢房在你隔壁。”
温棠方才已经上过香了,这会儿也不想去别处,她说她要去问一下徐凝芸去哪儿,谢无宴颔首,没有记忆的徐凝芸跟小孩子一样活泼,一会儿的功夫,她跑到梅花树下指着梅花树说要煮梅花茶,小沙弥给她拿来茶具,温棠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问她要不要去东厢房,徐凝芸点头如捣蒜。
东厢房的院子种的是桃花树,只是这个季节,桃花还没有开,只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与西厢房不同,东厢房只有左右两个房间,温棠在左边的房间,谢无宴在右边的房间,温棠叮嘱翠兰二人要照顾好徐凝芸,翠兰笑,“姑娘你就放心吧。”
墨羽将棋盘摆上来,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明明寺里面云雾缭绕,乌云没有散尽,可墨羽觉得今年的春好像来得更早一些。
“棠棠先请。”屋内,谢无宴温声而笑,不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