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他们这样,池仙送摇了摇头没管,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来自本座所知的一个家族,他们家是神明和人类的後代,所以家族中每个人身上都流有神血。但很久之前,他们家族所处国家的帝王为了永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这个家族的秘密,开始倾尽全力追杀他们全家族的人,将人抓到後便喝其血吃其肉,那帝王不是修仙之人,却借此活了两百五十多岁。”
“于是更多人知道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展开了屠戮,因为长相比较好辨认,金发蓝眼便是他们的一大特征之一,所以他们纵使善战也只能避世而居,一旦入世便会引起争乱,他们的血肉能让别人活得更久,但实际上对自己而言,只是比平常人的躯体更加康健一些罢了。”池仙送递给宋晏安一瓶血,“但这动乱不仅过去很久很久了,而且也不是发生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早就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了。天镜阁第七十八任阁主慈云在云游四海途中救下过他们家族的人,并入世助推此事平息,事情结束之後,她把这件事记录下来让每代阁主都知晓。”
“‘金发蓝眼的异邦之人,引其避世,护其周全。’是慈云的原话,也是历代天镜阁阁主的职责之一,不过这份职责很多阁主因为没遇到过他们家族的人所以没机会履行,”池仙送将一瓶血倒入丹炉,开始炼化,“到了本座这里,本座却觉得不必完全严守慈云的话,他们家族的人好不容易熬到这个时候,从前哪都去不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满天下乱跑的,傻乎乎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族的秘密到处溜达,可以把他家人从前想去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
回想起关山河从前跟他讲过一些家里的事情,说他家在海边,附近没什麽人,平日里只有一些来拜访的友人,他的家人不怎麽出门,也许不是不想出来,而是不敢出来。宋晏安擡头去看关山河,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只是没那麽激动了,于是他擡手把他嘴上用仙法固定的布条撕了,“关山河,要不你回家吧。”父皇肯定是什麽都知道的,要是他哪天想再多活几天,说不定要把他吃掉,宋晏安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池仙送要拦估计也够呛,还会牵扯颇多。
“晏安,”关山河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要赶我走吗?”
“赶他走干什麽?不说别的,在这片大地上,能干过本座的天镜阁的人还真没有一个,就算是你父皇都得给本座七八分薄面,你们年岁尚小,大人会尽力护你们周全的。”池仙送把炼好的丹药装进药瓶递给宋晏安,“两枚丹药,你一枚他一枚,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用不上的话以後想多活几年再吃了也行,算是我代表你娘你师叔同意你们的事了。”
猜到了,和关山河在一起这件事果然是瞒不住池仙送,她一算就都知道,国师也是,但他们没说什麽,肯定都是默许的,宋晏安接过药瓶道了谢,问她,“小姨,你什麽时候知道的?”他知道池仙送素来开明且随性,也宠自己,但也好奇何时她知晓了这件事,知晓後又是什麽反应。
“你娘怀你的时候叫我去给你算姻缘,”池仙送笑着说,“寻常人不都是喜欢算算孩子的喜好和功业,原先怀你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但到了你,她张口就说要算姻缘,于是我算了给她讲,说是个男的她震惊一下,说是个异邦人她又震惊一下,表情可精彩了。”
“没让我继续算了,她只再问了一个问题,问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吗?”说着说着,池仙送往外走,边走边绕了绕手指将柱子上的关山河松了绑,“我算过了,你会的,所以你娘这边我们都同意,不知道你娘有没有跟你那个皇帝爹讲,但应该是没什麽事的。本座先走了,下回再说,去看看厉家小子。”
池仙送一走,炼丹房就剩下了宋晏安和关山河两个人,宋晏安回头想带关山河走,以为他听到池仙送的话之後会很开心,却看到关山河的脸上满是他从未见过的阴翳。
见他这样,又想起刚刚的话,觉得自己下意识说让他走他肯定是很在意了,于是软了些声音对他说,“怎麽了?我扶你起来,带你回我屋里歇息一下吧。”宋晏安作势要去抓他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关山河却把胳膊一躲,抓住他的手,“晏安,你不信我。”他直勾勾看着宋晏安的眼睛,控诉他方才的言行。关山河仔细想了想,宋晏安是根本没信过他,他对宋晏安从来都是毫无保留,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在内心里。但在宋晏安的眼里,他还是有事情瞒着他的,所以宋晏安其实对他是有所防备的。
“是,我不信任何人,在我看来,能绝对信任的人只有我自己。”宋晏安听了他这话,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就算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在我的预算之内。”
“可我不会骗你,”关山河皱眉,语气间带了些执拗和不解,“我对你每一句都是真的,为什麽,为什麽我们明明都是这样的关系了,你还是不肯信我,不肯依赖我?难道你连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江南的事情也不信吗?”
“。。。。。。我信你,但万事都会有变数,你我都不可能去确保我们一定会一起去江南,一定会实现诺言,尤其是我,”宋晏安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只会拖累你去往远方的脚步,还有,我无法护你周全,父皇若是想对你下手,我和皇兄都没有任何办法,就算天镜阁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父皇会做出什麽他根本无法预知,这事也都只在一念之间。
宋晏安抽出被关山河抓住的手,後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虽然我不完全信你,只信我自己,但我确实如我所说地那般爱你,关山河。纵使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但我怕你死,也没办法忍受你被人吃掉,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你的家乡了吧,你回去吧。想我了可以给我写写信什麽的,我会给你回信的。”宋晏安转身向外走去,唉,他理解皇兄当时为何那麽固执地想把他送去江南了,这算什麽,原本很讨厌他这样的,却还是变成他这样,要赶关山河走。
“你知道我不怕死,也没那麽容易死,也不觉得你会拖累我的脚步,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也不需要有人护我周全,”关山河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宋晏安已经走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就这麽背对着他听着,“我不会走的,晏安,我等你想明白,我信你,你一定会想明白的。”
宋晏安听完了他的话,并没有回头,迈过门槛走掉了,走了许久才回了头,发现关山河并没有跟上来,就继续往自己住处走了。
宋晏安在房里坐到了傍晚,宋璟安恰好这日事少,来永宁寺接宋晏安和关山河回东宫再住几晚,至于时央,池仙送说她这几日都在永宁寺里有事做。
宋璟安一见到两个人就感觉氛围不对,关山河都不笑了,太反常了,坐到马车上,居然是宋璟安话最多,两个人都兴致缺缺,“你们两个平日里关系不是最好的来着,怎麽还互相生气了,跟吾讲讲?”
“皇兄你还是去问小姨吧,我不是很想说。”宋晏安还是和关山河坐在同一边,但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宋璟安只好又看向关山河,“你讲讲?”
“他不讲我也不讲了。”关山河说。
“你们。。。。。。”宋璟安看着两个闹脾气的小孩也是没辙,只好叹了口气,说起宋晏安在皇城外那套宅子里有几味药草长起来了,问他要不要摘了,毕竟回来之後一直没回去住过。
说着说着就回到东宫了,宋璟安批着文书,近来父皇给他了更重的担子,事情办得越来越少,但都是越来越重要的事。看了许久,停下手中的笔想了想,还是把派人去把宋晏安叫来了书房。
“晏儿,你回来後还没有和吾讲过在淮州的事,左右这几日闲下来了,你也缓过来了,就给吾说说你在淮州这一行的收获吧。”宋璟安对他说着。
宋晏安却摇摇头,“皇兄,收获是有,但不多,在淮州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进展地十分顺利,我几乎没有遇到什麽阻碍,你和父皇根本就没完全放手,你的人其实一直在暗地埋伏扫除许多祸患,而我也在父皇的计划内一步一步朝着他预定的方向向前走着。厉明和从左相手下叛变,绝对不只是因为我给了他一本随处可以买到的话本。”
“说的不错,吾只庆幸你是吾的亲弟弟,以你的年岁和聪慧,若你是其他妃嫔的孩子,心存邪念,皈依皇室之外的势力,莫说是父皇,吾也会亲自杀了你以绝後患。”宋璟安对他说道,他是真的感觉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