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日她大怒着说要指他为婿的情形,当时她得多绝望。
止渊问:“为她择婿,你怎麽想的?”
华封袭又叹气,“不过是拖延时间。当时恰逢我手下暗探告知暗害亲王之事或有泄露,我不放心,望彻查干净,因而耗了些时日。却万万没想到,消息正是泄露到她耳中了,她也许认为我担心驸马上位再添新患于是精心编织党羽从而多一步掌控……可她,怎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止渊又问:“她说要指你为婿,你希望她做到吗?”
华封袭定思片刻,“此言……甚出乎我意料,但,”顿一顿,“我是希望的。”
正愁于难寻突破口呢。他已经准备好了的,届时受万夫所指丶受世人所嘲也罢,什麽都别管。
阿丑不满道:“靠女人主动,你岂不窝囊。”
“窝囊,或许吧。”华封袭竟坦然,“说等待时机也不尽真实,我只是……不敢开口,怕伤害她……”
他没说,阿丑不知道,但可一窥所有的止渊知道,当年术阳天君向落昔表明心意失败後曾偷偷跑去三生石跟前,立誓管好自己的嘴,不可以伤害心爱之人……
呃……
年少痴狂嘛。
止渊问:“她最後那句说你往後不必受她的气了,什麽意思?後来把你辞了?”
“不是。”
华封袭至今历历在目,雪中的宫墙之上她薄衣飘发丶落泪坠河的情形。
面对他的“罪恶”,她选择成全。
女帝得婿择日大婚的喜讯未及传遍全国,又自宫中传出女帝卸袍去冠从宫边围墙跳河自尽丶临终声言将皇位传回给摄政王的消息。
那日,他待在房中以阅卷解愁,却闻行色匆匆的下人传来的急报,赶忙扔下手中卷跑去宫边。
云宫北侧紧挨一条天然的大河,是为护城河。先人建造宫殿时,怎麽也想不到这护城之河以後将会成为云朝唯一的一位女帝的殉河。
宫墙那麽高,她是怎麽攀上去的?天那麽冷,身上衣着单薄的她怎麽受得住寒呢?
他拼命地跑,任寒风冷霜冲刷全身。
可他没追上她。
他远远地看见她,拼命地向她靠近,他感到有水珠砸到额头上,不同于雪。他听到她的那句话。
“偌大的皇宫,终究还是关不住我……”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恨自己没有力气,来不及攀上城墙拉住她。
护城河涌动的水流迎接从天而降的她时激起了多麽盛大的白色浪花?她被刺骨流水淹没时,多疼,多冷?
墙很高,阻隔了宫墙内衆人的视线,而三位观者目睹了白雪碧江中一朵白花的盛开。
他们“站”在与那“昙花一现”相隔三四米远的水面,脚下河水荡漾着馀波。空中雪花零落轻舞,飘进水中便消失了,止渊觉得仿佛是孟羌的眼泪落入忘川。
流水无情,雪花诉说着它的冰凉,涟漪揭示着它的惨烈。
阿丑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她没死?”
沉浸在过往悲伤中的华封袭回过神:“……不是麽?”
“那麽高,又那麽冷,你让她如何侥幸存活?”阿丑直逼华封袭的目光,说道,“她死了。”
止渊:“看来,她死过一回,又活过来了?”
……